我出身农村,赤脚到小河里摸过鱼,旱季水库水位下降时在淤泥里捡过河蚌,上树掏过鸟窝,用泥巴和树叶玩过过家家,曾漫山遍野地追着牛羊跑,曾在田间地头耕劳种作。那时还小,没有去过大城市,自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总以为群山环绕的乡村就是世界的全部,连亘的山脊和沟涧的溪流就是磅礴的山河,以为枯瘦遒劲的松林就是浩淼的林海,以为脚底稀薄的土层就是人类厚实的根基。后来知道这不过是坐井观天的狭隘,管窥蠡测的片面,还有略显无知的童真。虽说有些幼稚,但多年后回忆起来,不免感慨预言一般的认知,原因无他,因为农村有着我眼里最美的星辰。
长时间以来,尤其是进入经济大发展时期,城市经济建设开始跳跃式前进:万丈高楼平地起,亿万财富滚滚来,股票证券等新型投资方式为金融市场带来了全新的活力,互联网科技为农业、工业、商业注入了新鲜的动力,服务业迅速席卷全国市场。从邓小平伟人在中国南海画了一个圈之后,城市,开始成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时代风向标。而农村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着古老的天地规律;仍旧春播秋收,牧羊放歌,顺应着四时的节气变化;还是耕田种地,养鸡遛狗,过着陶翁梦里向往的生活,自然悠闲,怡然自乐。当城市为了指标而全民皆兵时,农村仍处于温饱即可的满足里,一边是经济实力的与日俱增,一边是近乎与世隔绝的安静,就像两个互相对立的极端,也是不同选择下真实的镜像,背对彼此的身影,朝着自己所追求的目标前进,终究渐行渐远。久而久之,农村渐渐成为了贫穷、落后、保守、愚昧、不思进取的代名词,而城市有着五彩缤纷的绚丽霓虹,有着林立众数的高楼大厦,有着数不尽的机会和财富,每天厂房里都有大量的商品被生产,每天都有新的楼盘被兜售,每天都有人从一穷二白到一夜暴富,认知中似乎城市就代表了先进、时尚、富裕、现代,就如同耶稣代表上帝。
我不是一个反城市化主义者,因为我切切实实地享受着城市所带来的便利,但我是一个敏感的观察者和思考者,力求完整,不以偏概全。一方面,不可否认,城市作为现代经济发展的引擎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增强国家综合实力、推进文明演进等方面具有巨大的积极意义,但另一方面,城市发展所带来的是拜金主义的生发,社会治安的混乱,贫富差距的拉大,此上种种就像一颗扎进肉里的刺,会渐渐腐蚀中国人的灵魂和人性,也让人们渐渐在同质化的世界里迷失,丢失了属于自己的文化。所以城市,尤其是大都市,既是梦想起飞的天堂,又是人性和物欲的功利场,既有浮于表面的参天高楼、金碧辉煌的美好,也有潜藏光明之下的黑暗与肮脏,有一尘不染的高级酒店,也有恶臭熏天、脏乱杂错的地下水道。以DC漫画里的罪恶之都哥谭为例,有一段这样的描写:“夜空总是阴云密布,怪异的哥特式建筑高高耸立,表面的浮华之下,暗巷里藏污纳垢”。反观农村倒成为难得的净土:鸟雀啁啾,青山绿水,陶瓦炊烟,碧空蓝天,没有如山的业务,不必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更不必说谄媚和阿谀。也幸好长在这方纯净的水土,我得以有幸观赏无垠的星空。
晴朗无雨的夜晚是观赏星空的最好时间,当然,圆月的时候除外。傍晚时分,天暮昏黄,红日XZ,赤霞如炼,悠悠茫茫。天空没有厚重的云层,黑夜如期而至,随时令变换,夏短冬长。等待星星出现的时光就好似除夕夜孩子对黑夜的的期盼一样,天不够黑的话,烟花不够亮,对于烟花有限的孩子们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珍惜烟花的每一次爆裂炫彩。天太晚的话,没有耐心的小孩子可等不了,因为他们相信最先燃起烟花的孩子新年定会事事拔得头筹,定会好运连连。有些唯心,但很实在。所以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悸动的思绪便没有止息,度过的每一分钟都显得十分漫长。爱因斯坦提出的相对论有一个通俗的解释:“当你和一个你所喜欢的漂亮小姐聊天时,你会发现一个小时过得很快。但当你抱着一个滚烫的茶壶时,每一秒都像是一小时,甚至更长。”其实每个人都有过如此的感受,只是并没有当做回事儿而已。这些孩子或许并不知道遥远的太平洋彼岸有一个老头提出了震惊世界的学术观点,但此时的他们比任何人都很清楚地明白时间的概念。
当漆黑如倒在纸张上的墨水般在天幕均匀扩散开来,你会惊喜地发现陆续有光点出现,像嶙峋乱石中的钻石般闪耀在天穹,有的模糊闪烁,有的剔透飘忽,有的光亮逼人,一颗,两颗,三颗……不断有新的亮点出现,不断地填满头顶的穹天。这种感觉就像在海边拾缀贝壳,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场海浪会卷携着多少奇异的碎片冲向海边沙滩。你也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多少颗星在哪个方位蓦地冒出来,因为你的面前是整片星海,真正可以称之为无尽的星海。午夜时分,群星像是受邀的宾客纷纷入座,大小不一,光暗不同,气质各异。
如果说白天的天空像浩荡的旷原,被云雾和太阳主宰,被单一的蔚蓝填满,被轻拂的微风萦绕,那么现在星光熠熠的天空更像由无数亮芒拼接的航图,像被万物朝圣的君主。与白天的大片留白相比,黑夜的星空被数不尽的光点充斥,显得有些紊乱和拥挤,像随意泼墨挥笔之作,却出奇的充盈和蓬勃,好比白天的太阳是大树,参天而高耸,挺拔而威严,遗世独立;夜晚的群星是小草,每一株无不迸发出生命与活力,各展群芳,争奇斗妍。晴朗的天空会让人忘却烦忧,可是日光灼人,暑气烦闷,空气中没有一丝清凉,让人甘愿在空调房里躺上一天,吃着冰镇西瓜,也不愿自虐般的四处行走;而阴云密布的时候,心情和天空一样被灰暗捆绑束缚,施展不开,郁郁不乐,好像每一丝空气中都有解不开的压力,让人窒息;阴雨绵绵或狂风暴雨又毫不讲理地干预了出行,直接封杀了自由,虽说洁净了空气,但带来了麻烦的泥泞,给人以一种甩不开的浊重感。而这光暗的星空是不一样的,燥热随着太阳一同被藏在另一个半球,自由随清风飘散在空荡的山峦中,这一切能让人安静地思考,安静地沉迷。黑夜里并非无止境地冰冷,也并非是望不穿的漆黑,还有繁星为你带来希望和温暖,还有繁星给你指名光明的方向。
紊乱的星列会让人迷失于绚烂和迷惑,但稳重的黑镇压了所有的喧嚣和狂躁,仰观星河的那一瞬,人生似乎从未如此通透澄澈。点点星芒,看似微弱,甚至渺茫,乃至于有些冰冷,有些陌生,遥不可及。并未如太阳一般给万物带来生的动力,也不像甘霖赋予万物自由生长的滋润,虽璀璨如钻石星斑,绚丽如纤纤花雨,但就像没用的花瓶,可有可无,看久了总是不免感到厌倦和不适。
小时候的自己曾这样想过:华而不实的东西再瑰丽奇幻,也抵不过一日三餐。这个想法很不浪漫,却足够现实。总觉得星海唯一的好便是可以直视、凝望、思考,不像太阳那般骄傲地刺了眼,够谦逊,没有包袱。观星时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伸出手丈量着我与每一颗星星的距离。后来长大了,渐渐知晓这些看似永远静止不动、永远一样大小的星宿一直在运动,和我脚下所踩的地球一样,重复着周而复始的运动,有固定的轨迹和周期,有特定的方向,还有属于自己的次级天体。也知道头顶的这片天空不只有点点的星星,还有五彩的星云,巨大的星系,神秘的黑洞。曾经觉得它们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殊不知每一个芝麻般大小的星点都有可能是宇宙另一个角落的一个太阳,甚至比太阳还巨大。它们存在于宇宙的深处,和地球的距离是我们永远无法想像的遥远,丈量这段距离的单位称为光年,看似就处在头顶的星光其实只是它一年或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前发射的光束。它们几乎都是巨大的火球,像上百万座巨型核反应堆的叠加,不停的聚变,爆炸,燃烧,向宇宙散发着光热,单调、永恒不变。从物理温度上讲,滚烫、炙热、高温等一切我们认知范围里的词汇都不足以完美而准确地形容它的热,所以人们习惯性地用一大长串数字的组合来表示热的概念。它们没有生命的气机,寂灭和枯槁是唯一可以强加的修饰,就像一个人没有情感,和机器无异,孤独而高大地运行在宇宙,漫无目的,无限循环。其实也有一些星是不发光的,离我们最近的月球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借着星球表面反射着来自恒星的光,以此显得光亮。此外,月球还有着颇为人性化的一面:借光亮在地球上投影出一个光洁无瑕的远影,而掩饰住自己凹凸不平和坑坑洼洼的表皮,倒是个爱美的人儿。一颗星的成长相当有意味:浩大如地球,如太阳,如星云,起初就是宇宙间的尘埃,就像撒哈拉沙漠的一粒沙子,或许更小,在数以亿万年的时间中不断和其他的尘埃碰撞、吸引,再碰撞、吸引,变到足球大小,再经过数十亿年的碰撞、吸引才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超级无敌巨大的漂浮的球体。再之后的数亿年里,吸引到大气,形成大气层,才开始有了星球的雏形,几十亿年的努力才让它在宇宙中找到一个可以跻身的位置。这样的概率不高,就和玄幻小说里一样,主角傲视群雄的背后总是无数天才的黯淡无光。从尘埃到星球,几十亿年之间无数尘埃的破碎和星球的毁灭才能成就一颗行星级别的天体,相当地不容易。其它行星如木土两星,体积和质量是地球几十上百倍,更难以想象需要多少载的演化。人之一生不过几十载,极少数人能迈入百年,但与星球的演化成长相比,又是何其地渺小和卑微啊!恒星更甚,它们同样诞生于尘埃当中,本是太空游离的物质,演化亿万年后成为恒星,但是为了提供足够的能量,它们无时不刻不处在爆裂的聚变中,最终耗尽星球所有的能量,坍塌在宇宙间,毁灭不见。肉眼可见的星空呈现出黑白的色调,而高精度望远镜下的星空可能是黄色或其他色调,乃至可能发现呈幻彩色的星云,这绝非水滴的散射可比,让人不由心生敬佩。这是中学地理课本第一课的内容,也是现代科学观测下最真实的宇宙,虽然我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瑰丽的星河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这是自然的演化而并非冥冥之中造物主的神奇构想和创造。
很多时候,我们对星空的认识大多局限在图像和色彩的范围内。譬如,对天海王星的形容大多为深蓝、湛蓝或蔚蓝之类的词语,对土星的观察就是环着一顶草帽和庞大,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深层的思考。这固然与个人思维方式和认知角度不同有关,可也恰好说明我们对生活缺少敏锐的觉察和深沉的思考。王尔德曾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在仰望星空。”星空带给我们的思考绝不仅仅是科学的冰冷和物质世界难以动摇的客观,其实还包含着一种对人性的思考。冰心以天上繁星为依托,将自己对生活的点点诗情与片片诗意融化进纸间一字一句中。在她的世界里,流淌的思念与喷薄的情感不像绝大部分人一般寄托于明亮皎洁的月,那样的情思太直白,太明晃晃,太过浅薄,似乎只有漫天忽隐忽现的星芒足以承载人性的深沉和厚重,足够诠释她一个女子的细腻敏感,也足以让她与众不同。夜的深邃似乎卷起了冰心每一缕翻腾的情感的涟漪,而且在她的思想中深深地扎下了根。某些民间信仰中,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庇佑后人,这显然把科学家苦苦寻觅到星体的艰难想得太过简单,也显然没有弄明白天上星星的数量,但那是地球人出奇默契地把思念和祝愿寄托在遥不可及的星辰上,是相通的情感共鸣,也是人类精神的另类延续。
人生旅途必然不会一直风平浪静,不会干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也不总是海阔天空,许多时候,我们要面临无数的磕磕绊绊,要面临避无可避的选择和诱惑。白日的温度太高,过于燥热,往往在点燃了激情的同时,会让冷静渐渐被吞噬,从而难以理智地分析解决问题,容易四处碰壁,容易冲动犯傻。我们所追求的霓虹太耀眼,太过迷惑人心,所以我们需要黑夜和睡眠,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忘却和喘息,给我们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认真聆听自己内心最本真的声音,不会被别人的言语干扰,不会在欲望里迷失。
白天的太阳像极了睥睨天下的君王,万物皆随之摇摆,有共同的朝向,有共同的目标,都极力生长,充满希望。但与世间万物不同的是,人既是社会的,也是个体的,不可能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目标,一个人生追求,也不可能和别人走完全一样的路,所以太阳显然不足以成为所有人的认同。而天上无限繁多的星宿不一样,它们是无数的个体,或耀眼如明珠,或昏暗如萤火,或庞大如我行我素,各司其职,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存在于同一片宇宙,但都活出了自己的样子,不苟同,不盲从。人亦如此,有的人是北极星,光环加身,极尽灿烂,拒绝暗淡和潜伏,自信而磊落;有的人是彗星,用尽一生的力气和心血,不为平凡度日,只为燃烧自己有限的生命,完成绚丽的落幕仪式。一闪而逝又如何?至少曾绽放过,至少天空有它来过的证明,生命的不羁纤毫毕现;有的人是安稳运转的行星,不为一时的风光改变,甘于平凡,忠于自己,不作闹事争鸣鸟,只作远山野鹤清。每一颗星就是一个人,代表一种人,所以才有了个性,才能用独特和统一融合,才能和白日达到平衡。“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当你看不清脚下的路时,抬头找到一颗星,不回头地走下去,目的地是何方?我不知道,但总比漫无目的地虚耗好,因为至少还有梦可做。
像我这样在夜空思考的人绝对不少,他们想的是什么呢?无从知晓,无需知晓。对星空的思考让我开始以一种新的视角认识脚下的土地、远方的山河、跃动的空气,甚至周遭的一切。既学习山河湖海的地质构造、探寻自然演进遗留的珍藏秘宝,又感叹岁月的奇伟神迹和不可逆的沧海变迁;既学习泥土的酸碱盐性、肥沃贫瘠、板结疏松,又惊叹于每一寸土地都是巨石在风雨寒热的剥蚀后的产物。每每我掀开这未知世界的寥寥一角,就仿佛打开了另一个新的世界,让人沉醉于自然的美丽和伟大,让人感叹世间的瑰伟和雄起。仿佛有那么一瞬能够理解古代君王为何冒着死亡的风险反抗,恐怕这世界山河的绝美风光起了很大作用。
纵观历史长河,共享这片星海的绝不只是你我。他们可能来自不同的时代和地域,中间隔着时空,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但是我们显而易见地发现了一个相同的命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这本是哲学家研究的范畴,但是事实证明这是整个人类历史上共同思考的过的问题,有趣的是永远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并非我们对人类的身份有所怀疑,也不是不相信进化理论,而是更深层次的思考:我要的是什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面对草地、山川甚至一面墙发出同样的思考,可是草地有花虫鸟兽,富有生机却嘈杂,山川虽广可是有枯荣涸泽,同样难以安静下来思考。于是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人将视角转向头顶的星空,空阔辽远,黑暗中孕育着希望,变化中包含着永恒。
中国人在这方面建树颇多:早在夏朝,中国出现了第一部历法《小正》(后世也称为夏小正),从物候、星象出发,提出了物候历和太阳历等纪元式的成就;春秋时期,中国留下了世界上公认的首次哈雷彗星的确切记录。《春秋》记载,公元前613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即指哈雷彗星,这一记录比欧洲早六百多年;同时基本上确立19年7闰的原则。同期《易经》的出现开创性地总结了中国古代,最早可追溯到夏朝,将天文与占卜卦象建立系统的联系,反应了中国在天文领悟超前的感受和理解观察能力。战国时期,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学著作《甘石星经》,其中的天文记载远超同期的西方。汉武帝时,天文学家制订出中国第一部较完整的历书“太初历”;后期西汉出现了关于太阳黑子的记录;东汉时,杰出科学家张衡对月食作出了最早的科学解释,并创造性的发明制作了地动仪,可以遥测千里以外地震发生的方向,比欧洲早1700多年;隋唐时期,唐朝天文学家僧一行制定了比较准确地反映了太阳运行的规律的《大衍历》,系统而周密,《大衍历》表明中国古代历法体系的成熟。僧一行还是世界上用科学方法实测地球子午线长度的创始人。到宋元时期时,北宋科学家沈括在天文学方面取得突出贡献,把四季二十四节气和十二个月完全统一起来,创建了一种更为简便的“十二气历”,进一步有利于农事安排。元初设立太史局编制新历法;元朝杰出天文学家郭守敬,提出“历之本在于测验,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的正确主张,创制了简仪和高表等近二十件天文观测仪器,主持了历史上第一次全国范围的天文测量,同时主持编定《授时历》,所推测一年的周期与现行公历基本相同,但问世比现行公历早300年。在中国人的眼里,天上的星空并非遥不可及的神域,天上人间本就同体,所以天上也有王侯将相,妃嫔媵嫱,狗彘鸡豚,楼市垣宇……在此观点的指导下,中国天文发现了283星官,三垣,七曜……明清的天文并未取得大的突破,所以这段中国星空史和时代出现了断层。
反观西方,在不断的探索和超越。十六世纪,哥白尼完成《天体运行论》,这本书的出现标志系统的太阳中心说的形成。之后,布鲁诺《论无限性、宇宙和无线世界》宣传并发展了日心说,提出了多太阳系和宇宙无限性思想。十七世纪,日心说的信奉者伽利略自制望远镜进行观察和实验,出版《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支持太阳中心说。再之后,开普勒提出行星运行三定律,极大地推动了西方天文学的发展。十七世纪后期,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并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提出牛顿力学,使天文学领域出现了一个新的分支学科就是天体力学。天体力学诞生使天文学从简单地描述天体之间的几何关系以及运动状况过渡到到研究天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造成各天体运动的原因的一个新阶段。彼时的中国还在忙着想各种各样的怪招维护统治,殊不知被悠久历史束缚住思维的自己已经开始全面落后。这时的中国,像是一个站在山顶的巨人被一巴掌扇到谷底,却不自知。我们无法苛责历史,只有铭记它。“总盯着历史,你会瞎掉一只眼,但忘记历史,你会双目失明。”俄罗斯著名作家曾这样说过。
历史的作用不是停留在试卷上的冰冷的试题,也不是成堆的档案文献,历史有口口相传的佳话,也有不为人知的黑暗和狠辣。它是一面镜子,这是个不算新颖的比喻,它只是为了记住昨天的自己,告诉自己:我要比昨天的自己更好,做人如此,国家也是如此。我们有着世界上最丰富的的历史硕果,有着最庞大的学者和研究人员,昨天已经过去,或辉煌,或暗淡,但是我们头顶的星空是一样的。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一步步重现中国天文学的辉煌。
星空的魅力不止与历法和统治,也屡屡见诸文学作品。在近现代科学技术的井喷式爆发下,西方新的文学流派应运而生:矛盾而又无奈的浪漫主义;披露工业资本黑暗人性的现实主义;追求放浪不羁的现代主义,但除了这几种我们耳熟能详的,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文学形式外,还有一个文学流派在科技的背景下悄悄地生发,和其他文学样式相同,它也讨论人性美丑,社会变迁。不同的是,这个流派把目光转向了地球之外的宇宙,转向了飘忽的时间和空间,转向了未来,它就是——科幻小说。当今世界公认的科幻鼻祖有三,分别是:英国的阿瑟·克拉克、美国的罗伯特·海因莱因和艾萨克·阿西莫夫,他们被称为世界科幻“三巨头”。而中国科幻文学由于缺乏与西方相当的社会环境,发展起点低,速度慢,受众也极为有限,可艰苦的社会环境并不妨碍中国优秀科幻作品和作家的涌现,代表人物有:刘慈欣,何夕,王晋康等。其中我最喜欢的作家是刘慈欣。不只是因为他科幻作品的产量;也不是因为他成功将中国式科幻与商业电影有机结合——《流浪地球》,成为文化产业的模范;亦不是因为他声名远扬,获奖无数。我看书永远不是因为作者才看,只有剧情能打动我的,才是我认为的好书。我第一次读《三体》时是18岁,别人对它的溢美之词早已泛滥不堪,我就不多说什么。对我而言,令我最为震撼的情节是:太阳系被高级的黑暗森林猎人二维化,从立体的生命体,降维成平面。还有就是第一部用简单的游戏生动地解释和呈现了三体世界的情节,以及第二部主角保卫下地球的方法竟然是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威胁。这是多么宏达而又简单的创造啊,如此神奇的情节让人深深折服!当然,读完这本书,我得到的启示不是去研究物理和天文,也不是去纠结未来和过去的种种,而是一种对生活的思考:每一种简单的想象只要能够在合理的时间节点上作用,它就可能创造惊喜。当前网络媒体的发展让人们渐渐脱离了土地,脱离了面对面的人群,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虚拟的时空,社会变得浮躁和破碎,人性变得淡漠和偏执,这一切让人不由陷入恐惧——恐惧密集地人流,恐惧防不胜防的人心险恶,恐惧人类本身。如此下去,哪里会是人类社会的未来?我们又将何去何从?我没有确定的答案,如果一定选一个的话,我的答案是——星空。
如今的城市早已分不清昼夜,明亮的灯光将人类前进的步伐无限延长,在宇宙间旅行了数年乃至数百年的光束投影的光点隐没在炫彩霓虹灯光里,浩瀚的星海变成了为数不多的零星的点的独舞。曾细数不尽的星辰,抬头便一览无遗,屈指可数,观星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小小动作成为了难得的记忆和愿望,被高大上的天文望远镜收藏,包揽进了实验室和博物馆。一边工业文明的列车轰隆隆前行,科技的号角声声高振,一边星河暗淡,彻空漫尘。古人寄情思于“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曾如此浪漫,而今可悲的是天空竟没有星辰能够看见。每一颗星辰都有过绚烂,或许它会被太阳遮挡,但是每当黑夜来临,它会依旧璀璨。世俗蒙蔽了双眼,请别再让光华迷离了心眼。
我没有去过智利的沙漠,所以不知道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观星地的阿塔卡马沙漠的星空是什么样的;没有去过冰雪覆盖的北极,所以不知道极光在头顶飘散是什么样的体验;也没有去过天文台,所以不知道高倍望远镜下的银河有多美。但我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眼里有世间最美的星辰。
星星的故事仍在继续,有你,有我。
2019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