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封信

一 认真的请托

我亲爱的和宝贵的叔父阿尼西木·彼得罗维奇！

刚才您的同乡库罗谢耶夫到我这儿来，谈话之间顺便告诉我说，您的邻居穆尔达谢维奇前些日子带着家人从国外回来了。这个消息特别使我震惊，因为早先有过流言，说穆尔达谢维奇永远在国外定居了。宝贵的和亲爱的叔父！倘使您多少有点喜欢您的侄子，那就请您，我的亲人，到穆尔达谢维奇家里去一趟，了解一下他的养女玛宪卡近况如何。我要向您吐露深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我只能告诉您一个人。我爱玛宪卡，热烈地爱她，胜过爱我的生命！六年的离别丝毫也不能冲淡我对她的爱情。她活着吗？身体健康吗？请来信告诉我，您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她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爱我。我可以给她写信吗？您都打听一下，我的亲人，而且写得详细点。

您对她说，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是个胆怯而穷苦的大学生了。……我已经做律师，业务发达，有钱。……一句话，要让我的生活十足幸福，只缺她了。……只缺她了！

我等候您赶快回信。拥抱您。

弗拉基米尔·格烈奇涅夫

二 详细的回信

我亲爱的侄儿沃洛嘉！

我收到来函，第二天当即乘车到穆尔达谢维奇家。他乃是好人！他在国外老多了，头发白多了，唯他至今记得我这老朋友，所以我走进去，他就拥抱我，久久瞧我的脸，用胆怯而温柔的感叹声说：“我不认得您了！”等到我说出我的姓名，他就又一次拥抱我，说：“现在我想起来了。”他乃是好人呀！我在他家喝酒，吃冷荤菜，然后坐下打“尤胜”，每一局输赢为十分之一卢布也。他向我述说国外情况，可谓天花乱坠，层出不穷，并用俏皮口吻讲起德国的可笑风俗，引我发笑耳。然而，他说，在德国，科学正突飞猛进矣。他还给我看画片，是他经过意大利在路上买的，上画女性一名，其打扮颇为古怪而不成体统也。我也见到玛宪卡。她身穿阔气的粉红色连衣裙，另有各种装饰品，品质珍贵。她还记得你。她问到你时，甚至眼含泪水。她盼望你写信给她，感激你的惦念和感情。你信上说业务发达，有钱了！务希节省金钱，亲爱的，行为需有分寸，有节制。我年轻时，过于沉湎女色，但时间短，有节制，然而现在仍旧懊悔也。最后，我祝福你，愿你诸事顺遂。

你的叔父和关切你的人阿尼西木·格烈奇涅夫

附言。你的信虽不易看懂，然而写得娓娓动听，善于措辞。我拿去给所有邻居看过矣。他们读完信，认为你似是写作大家，格利果利神甫的儿子弗拉基米尔甚至抄下该信，打算寄给报纸发表。我还给玛宪卡和她丈夫看过该信，她丈夫是日耳曼人乌尔玛赫尔，玛宪卡已于去年嫁给他。该日耳曼人读完一遍，赞不绝口云云。现在我仍然给大家看你的信，我自己也读。望你再写信来！穆尔达谢维奇家里的鱼子酱很好吃也。

经查明以上两信确是原件：无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