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戈梅斯基轶事

下面是有关亚·谢·达尔戈梅斯基的两件小小的真事，全是我从他的一个崇拜者和好朋友符·巴·布-夫那里听来的。

______________

有一次，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和《旅行马车》的作者符·亚·索洛古布伯爵到达莫斯科后，同一个时间在布先生的家里下榻。

有一天黄昏时分，伯爵躺在长沙发上看一本什么书，作曲家在房中央站着，正在沉思。

“你听我说，亚历山大·谢尔盖伊奇，”文学家对作曲家说，“劳驾，把蜡烛移到我近处，要不然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现在我不得不做一件标新立异的事，”达尔戈梅斯基说，从立柜上拿起蜡烛，放在符·亚·索洛古布面前一张小桌上，“我平时总是把蜡烛放在圣像面前，现在却不得不把蜡烛放在丑相面前了。……”

______________

有一个时期多疑的达尔戈梅斯基觉得俄罗斯音乐协会里以尼·格·鲁宾斯坦为首的莫斯科分会对他抱着敌意。他就避免同协会的会长见面，即使相遇，也用冷淡和敷衍的态度回报他所臆想的敌意。尼·格·鲁宾斯坦留意到他的朋友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完全猜不出其中的缘故，最后归之于外人的挑拨中伤。

“我该怎么办？”有一回他同布先生谈话，大惑不解地说，“达尔戈梅斯基完全不理我了。他态度冷淡，皱起眉头像九月的天气一样，总是躲开我。……我对他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他生我的气呢？”

“那你就对他解释一下好了。”布先生劝告说。

“这种事我哪能对他解释清楚呢？而且怎么解释呢？他老躲着我！”

“你等一下，我来安排就是。我把他约到我家里来，你就到这儿来对他解释一下。……你走到他跟前去，照这样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说：‘我亲爱的，为什么这样冷淡呢？真的，您要知道，我素来那么喜爱您，那么尊重您的才能。……’总之，说上一套这类的话，然后就拥抱他，吻他……亲亲热热的。……他的心就会软下来了！”

尼·格·鲁宾斯坦通盘采纳了这个计划。……应当说明一下：已故的达尔戈梅斯基是不乐意同男人接吻的。

“跟女人接吻倒还马马虎虎，”他说，“至于跟男人接吻，见鬼去吧！”

要惹得达尔戈梅斯基生气，使得他怒不可遏，只要有一个男人悄悄地溜到他跟前，亲一下他的脸就够了。……

“傻瓜！”他就会骂道，用他的衣袖擦一下被人吻过的地方，“你这傻瓜！蠢货！”

这场会晤照计而行。

“我亲爱的！”尼·格·鲁宾斯坦拉住作曲家的手，开口说，“看在上帝面上，您说一说吧，您是为了什么事生我的气的？我对您做过什么坏事呢？正好相反，我素来喜爱您，尊重您的才能。……”

鲁宾斯坦就拥抱达尔戈梅斯基，很快地吻一下他的嘴。可是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达尔戈梅斯基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挣脱他的拥抱，从房间里跑出去，一面对着协会的会长和布先生威严地骂了一声“傻瓜”。

后来他们两个人终于和解了。于是，由布先生开玩笑而安排的这场会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但惹得鲁宾斯坦发笑，也惹得达尔戈梅斯基本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