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鱼

谈小问题的大文章

我们今天这篇非常重要的论文是献给那些不幸的别墅住客的，他们养成了习惯，喜欢在钓竿的这一头坐着，而在那一头拴上钓丝和软虫。……我们给钓鱼的人写了整整一篇论文，提供各种意见（而且不用您出钱，请注意）。为了让我们的文章多添一点严肃性和学术性，我们庄重地把它分为章节，列成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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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捕鱼要在大洋、深海、湖泊、河流、池塘里进行。在莫斯科近郊，也可在水洼和沟渠里进行。

附注：最大的鱼可在活鱼店里捕到。

（二）钓鱼必须远离居民区，否则就有钓到正在游泳的别墅住客的脚丫子之虞，要不然就会听到这样的话：“您有什么权利在这儿钓鱼？莫非您要挨一通揍？”

（三）在抛出钓钩之前，先将食饵安在钓钩上，至于用什么样的食饵，悉听尊便，要依鱼的种类而定。……钓鱼而不用诱饵也未尝不可，因为反正你是什么也钓不着的。

附注：凡姿容秀丽，坐在岸边垂钓而其目的只在于吸引求婚者注意的别墅女客，可以不用诱饵钓鱼。然而，凡是姿容不秀丽的别墅女客，则必须使用诱饵：十万，二十万，或者诸如此类。……

（四）坐着垂钓的时候，不可摇手，不可踢腿，不可喊救命，因为鱼是不喜欢喧哗的。钓鱼无须乎特别的技术：如果漂子不动，那就是说鱼还没有上钩；假如它动了，那你就洋洋得意吧：鱼儿开始来尝你的诱饵了。倘或它一沉到底，你也不必费力去拉它，因为横竖你是怎么也拉不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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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论文的这一方面，我们认为已经阐发无余（毫无遗漏）。下一次我们将详细说明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在莫斯科混浊的水里可以捕到哪几种活蹦乱跳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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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期《闹钟》的《别墅专号》里，我们以不可测度的深刻性和不可思议的学术性“一举而解决了”捕鱼的方法问题。如今我们转到论文的另一部分，谈一谈鱼的种类。

在莫斯科近郊可以钓到下列各种鱼：

（一）狗鱼。这种鱼不好看，不鲜美，然而谨慎，沉稳，对它的狗鱼权利深信不疑。它一路上碰到什么就吃掉什么：鱼呀、虾呀、青蛙呀、鸭子呀、婴儿呀……无一幸免。每条狗鱼单独吃掉的鱼，远比叶果罗夫饭馆全体顾客吃掉的多。它从来也没有吃饱的时候，经常抱怨时运不佳。每逢人家向它指出它的贪婪，指出小鱼的悲惨处境，它就说：“你再对我说这种话，那你就会很快落到我的肚子里去！”不过，每逢大官对它指出这类情况，它就声明说：“哎哎，大老爷，如今谁不吃小鱼呀？自古以来就定下了这样的章法：我们狗鱼总得吃饱肚子嘛。”每逢有人吓唬它，说要把这种事登到报纸上去，它总是说：“我才不在乎呢！”

（二）大头。它是鱼当中的知识分子。彬彬有礼，灵活敏捷，相貌英俊，生着很大的额头。它身为许多慈善团体的成员，感情丰富地朗诵涅克拉索夫的诗，痛骂狗鱼，不过它吃起小鱼来，那胃口倒也不下于狗鱼。同时它又认为消灭鱼和似鱼乃是一种令人痛心的必要，一种时代的要求。……每逢人家在私下的谈话当中责备它言行不一致，它总是叹口气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呀，老兄！鱼还没有成熟到可以过毫无危险的生活的地步。再者，您也会同意，要是我们不吃它们，那我们反过来能给它们什么呢？”

（三）江鳕。这种鱼沉重，笨拙，像剧院售票员那么冷漠。它以肝脏巨大闻名，由此可以断定它爱喝酒。它生活在水底的隐木下面，吃各种杂食。论本性，它是食肉的，然而有尸肉、软虫和青草可吃，也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哪能跟狗鱼和大头相比呢？我们只能有什么就吃什么。只要能有东西吃，就谢天谢地了。”一旦上了钩，它就像一根木头似的被人拖出水来，一点抗议的表示也没有。……它对一切事情都是满不在乎的。……

（四）鲈鱼。这是一种美丽的小鱼，牙齿极尖。性情凶恶。公鱼做剧团经理，母鱼办音乐会。

（五）棘鲈。这是一种活泼伶俐的鱼，自以为大自然给了它一种“特惠权”，使它借以避免狗鱼和大头的袭击，可是仍然不免于常常被人捉住，烧成鱼汤。

（六）鲫鱼。它在厚层的水藻里栖息，打盹儿，等着狗鱼来吃它。它从小习惯于一种想法：只有用油把它煎过以后，它才称心。俗谚说：“海里有狗鱼，就是叫鲫鱼别打盹儿。”然而这个谚语鲫鱼却是在有利于狗鱼的意义上去理解的。……

“我们应该夜以继日地准备让狗鱼先生满意。……没有它老人家的恩惠可不行啊。……”

（七）鱼。它是当铺、下等夏季杂耍场、前厅里的常客。它在莫斯科—库尔斯克铁路沿线任职，常给狗鱼写感谢信，日日夜夜辛苦工作，好让大头能穿上熊皮大衣。

（八）斜齿鳊。这是一种小鱼，几乎害上痨病，常演跑龙套的角色而挨冻，或者给大杂志提供质量很差的译文。它们大量被狗鱼和鲈鱼吃掉。母鱼常同江鳕和冬穴鱼姘居。

（九）冬穴鱼。这是一种懒散的、流着口涎的、软弱无力的鱼，穿着墨绿色文官制服，一直任职到领养老金为止。它用一个鼻孔吸鼻烟，愚弄鲫鱼，为便秘而就医。

（十）似鱼。这种鱼是用苍蝇做饵就可以捉到的。它是乞丐。

（十一）鳊鱼。它在大道旁边开小饭铺，承包工程。它装出吃素的样子。它吃完小鱼，就赶快擦一擦嘴唇，免得“老爷们”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