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挠地

这三个按照约定早早地到南三节地时,太阳刚跳出地平线。早晨的空气清凉甜润,柔和的风轻轻地吹来,便觉一阵惬意舒适。

“李老四你整准喽,是不是这儿?”赵守业问。

“是,肯定是这,我们都一个队的,错不了。我家地这边是老王家,再往这边是二坏家,再往这边是老柴家,完了就是王亚娟家。”

赵守森等他说完,看着李得才的嘴巴笑道:“啥这边那边的,呜啦半天也没整明白哪个是边界。”

李得才踢了一脚道:“指正是这,这儿有锄头刨的坑,看了没?”

“差不到哪去,大约摸面就行,干!”赵守说。

红色的四轮车头拉了两副七爪八挠在晨光中移动,从这头到那头再折返回来。

突突——哒哒哒——

王亚娟的三片地挠完时,太阳已升得很高。性子急的人已开始铲地,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广阔的田野中,别有一番景致。

“哥几个,打道回府吧。”赵守业志得意满一副骄傲的神情,仿佛王亚娟就在前面冲他微笑,也像是做了一件经天纬地的大事一般。他的这副神情一直保持到家里,直到把车停稳后才切换到热络和殷切中。

“妈,我们还没吃饭呢。”他喊道。

张淑芬听闻得四轮车突啦啦地响便迎了出来,听儿子这么一喊,忍不住问道:“你个二鬼哪去了?连人带车的。”

赵守业跳下来说:“给、给我朋友家挠地。”

张淑芬不解地问:“哪的朋友啊?”

李得才抢过话话答道:“咱们村的,你认识,二掌包的给人溜须舔腚呢。”

张淑芬愈加的糊涂:“起早八瞪眼的的就听车响,再一看人没了,原来是给朋友挠地去了。这老二的朋友也多,猫戴帽子是朋友狗戴帽子也是朋友。”

李得仁才一屁股坐到地下,脱下鞋磕打着里面的土说:“不是不是,四婶,是给王亚娟家挠地。那什么,嗯,吭吭,二掌包的说了赶明还帮她家铲地呢。”

赵守业拿拳头比划着说:“再乱乱儿,我削你。”

张淑芬明白了,她比儿子还要喜悦。

赵守森没有拿赵守业寻开心,他是哥哥。不过他还是在坐定之后说:“这个饭应该老王家供。哎,二掌包的,你说王占坤那个老登上地里一看全挠了会咋想?他得寻思,谁给挠的呢?是不是挠错了?哈哈哈……”

张淑芬为他们准备了四个菜,花生米、五香鱼肉罐头、炖干豆腐和鸡蛋炒韭菜。她在锅灶上忙碌时,听见那三个在嘻嘻哈哈地笑,不仅抿嘴轻松地乐了。她想象着未来的情形,憧憬着王亚娟做守业媳妇的美好日子,不禁心里甜若蜂蜜甘若饴糖。

“妈,油都冒烟了。”在灶前烧火的赵梅英提醒到。

张淑芬猛然回过神来,将打好的鸡蛋倒入锅内,搅拌好的鸡蛋随即膨起,变了颜色,同时蛋香弥漫开来。

十八岁的赵梅英已出落成大姑娘,虽不十分的漂亮,却也耐看。

“妈,我爸啥时候回来?”赵梅英填了两根柴问。

“快了,不会过多久。你爸说这回去多上点货,要铲地了,不能总去。”

赵梅英没吱声,低下头继续一根一根地添柴。

张淑芬明白了赵梅英的心思,她一边翻炒着一边说:“梅波不把尺寸量完了吗?我让她把数字在写在本上了,买完货一准把衣裳捎回来。我还让你爸买美加净和绵羊油洗发香波了,还有……哎呀,别烧了糊了。”

她说完忙不迭又翻炒了几下后,将蛋炒韭菜盛到一个小搪瓷盆里。赵梅英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填水刷锅再淘洗锅水复又添清水到锅里,做饭的工作便完成。张淑芬直起腰,吩咐赵梅英道:“放桌子吧,剩下的我收拾。”

桌子放好,菜肴摆上,凉水拔过的连珠啤酒盖子已起开。赵守志兴致勃勃地说道:“手把瓶嘴对嘴吹,来,走一个。”

他说罢,抄瓶子扬起脖咕嘟咕嘟的灌起来。李得才和赵守森抻着脖子看着,随着赵守业喉结的蠕动,他们也一探脖一探脖地跟着使劲。

最后一滴酒进到喉咙里后,守业将空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撴,转转眼珠子看抻着脖子的二位说:“你俩看驴皮影呢?喝呀。”

李得才晃着脑袋说:“二掌包的,我可不敢像你那样灌,我怕呛着。我得这么喝——”

他说完把酒瓶与自己的嘴巴对接,咕嘟嘟喝了几口后,再把酒瓶拿开,那瓶口便发出轻微的闷响。

酒落尽肚子里,平日里不想说的话就溜了出来:“哎,李老四,你干活的那家胖乎乎的姑娘给你洗几回衣服了?”

赵守业用牙齿启开一瓶啤酒问。

李得才有点儿忸怩,像屁股起了疔似的,扭了几下道:“谁说的?净瞎白话。”

赵守森眯眼睛笑道:“你三哥呀,他不说,我们咋知道!瞅你还急赤白脸的,洗就洗呗,有啥藏着掖着的。”

李得才见他们两个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就老实地承认:“洗了。”

赵守业吹了一大口啤酒,问:“洗了几回?”

李得才很认真地回忆道:“那天一回,那天一回,那天一回,那天那回还没干透呢,我就穿上了。”

坐在里间屋里侧耳细听他们说话的张淑芬突然大笑起来,然后走过来看着窘迫的李得才问:“四儿,那个女孩儿要给你当媳妇呢。”

李得才吭哧吭哧地张了好几回嘴后才说:“老婶儿,那个丫头可胖了。”

张淑芬问:“那她长得好不好?”

李得才脸红脖子粗地答:“长得好看。”

张淑芬复又哈哈大笑,道:“那不结了,长得好看人还富态,保准是好媳妇儿。”

她说完,向外走去。

赵守业待母亲出去追问道:“那天一回,那天一回,是一回啊还是好几回?说话连头鬼不牢的真犯愁。”

赵守森突然醒过腔一样点着李得才说:“好几个那天好几个一回,我看看,哟,这小衬衫洗得白,都秃噜皮了。”

他们一边儿喝一边说,直到十一点多才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