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秦秀茹是下午到赵庭富那里的,正好赵守义不在家,去地里压磙子了。赵庭富跟她说了一会话后,就试探着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找守义。于是,赵庭富就把手机号给了她。
赵守义接了电话后不多长时间就赶了回来,一进屋便说:“孙五小才打电话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秦秀茹很开心地笑了一小会儿,然后问:“他打电话干啥?”
“压磙子。”这么简短的回答后,赵守义不做声,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
秦秀茹不再说话,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随后落在北面的大柜上。大柜上斜立着两面大镜子,镜子下是玻璃杯、方形铁盒、还有以前装麦乳精的罐子以及别的很有年代感的小物件。
当赵守义从兜里扯出一支烟并用火机点燃时,秦秀茹说:“你是因为我才学会抽烟的,现在你把烟戒了吧,我不喜欢烟味儿。”
她的话里有话,赵守义好像能明白几分,就把嘴上燃着的烟并同兜里的那多半盒烟扔进了炕灶里。秦秀茹诧异地看着说,不是马上戒烟,是以后一点一点戒烟。赵守义想了一会,鼓足勇气问:“你来劝我戒烟还是有别的事?”
赵守义这样问自然有他的道理,秦秀茹的丈夫死了。
秦秀茹的丈夫——那个相貌清秀能说会道的家伙忽然间好像有所醒悟,就在三年前的五月上了工地,做了架子工,虽然收入不那么丰厚,但养家糊口还绰绰有余。秦秀茹当然高兴且欣慰,丈夫终于知道过日子了!可是,天有不测风月,人有旦夕祸福,去年的八月他竟从脚手架上不慎直落下来,一命呜呼。
秦秀茹的儿子,那个刚过二十的大孩子,到底还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品性,竟要拿工地上包赔的三十万元去买楼,这可让秦秀茹十分的生气。可是,她哪里拗得过?没办法,由他去吧。于是,儿子拿了三十万连同卖房子所得,真的就买了个九十平方的二手楼。
秦秀茹说自己命不好,死鬼丈夫那个德行,要账鬼儿子又不听话,这是往死里逼她呀。
“儿大不由娘,这活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上城里干啥呀?还把地卖了!”每当她说这话事,她的儿子就半是劝导半是责怪地说:
“说点啥呀?妈,上城里机会多,农村有啥守的,种地能挣几个钱儿?我上城里开出租,打工,再不济的站大岗也不至于饿着。”’
秦秀茹不想看儿子败家的样子,更不愿意看儿子找的大他两岁的对象,就在三天前回到了娘家。
事情闹得她糟心,所以赵守义问起后,秦秀茹支吾着好一会才猛然说道:“我想让你收留我!”
这一句话说得赵守义愣住了,他盯住秦秀茹的脸不相信地问:“真的?”
“真的——”此时,秦秀茹腼腆起来,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我得和我爸商量商量,这是大事。”赵守义摩挲着下巴颏,说,“我爸岁数大了,我还结过两回婚。”
“没事没事,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我啥都不在乎。”秦秀茹说话有点急,就好像说慢了赵守义会严词拒绝似的。
赵守义把手向上挪,摸摸头,再点头,这就等于答应了。所以,秦秀茹便亲昵起来,靠近一点说:“我知道你人好,能干会过日子,唉,就是当初、……你没找过?”
“找过什么?”赵守义问。
“就是那个了,城里、浴池……”秦秀茹红着脸说。
虽然没有明说,赵守义已知其意,便答道:“没有,不会。”
“怎么会不会呢?你也不是没结过婚。”秦秀茹的语气里有一点不相信。
“真不会,不知道咋找,再说也磕碜。”赵守义的话实实在在,秦秀茹便很畅快地笑起来,道: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就算你去了,也不丢人,一个光棍拉撒的谁能笑话?”
话虽如此说,但分明能感觉到她有些在意。
秦秀茹和赵守义聊得越来越近,若不是赵庭富在,她就要住下了。秦秀茹走后,赵守义就将事情说与父亲听,想让他拿个主意,但赵庭富却说:“明天找你老叔,看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