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已走了,明天考试。
李晓辉有一点怅怅然,时间就过得这么快,一学期结束了。从走廊的北窗子看外面,玉米田已深浓似海,白云就在这玉米的海上漂浮,悠悠游游,时开时合。
他没有马上回到办公室里,而是坐到大雨搭的下面,拈出一支烟抽起来。青烟缭绕着,他歪着头,好让眼睛不被熏着。
没有了学生,一切便轻松了,他拿出手机,划开,随便看了看后,上了QQ。有消息传过来,是周静的。他忽然记起自己有好多天没和她聊天了,就说:
马春荣其实人不坏,她如果做得不好就多原谅吧。看在我的薄面上,请给她一次机会,给你请安了!
李晓辉发过消息后了就关闭QQ,没有等她的回复。
因为马上要考试了,今天就早早地下了班。从李晓辉工作的第一年起,每学期的安排都是这样的,没有例外。
回到家里还没等李晓辉站稳,马春荣就兴高采烈地说:“晓辉,我早晨上药店时碰见赵守华了,他说要是电焊截料就找他。”
李晓辉奇怪地问:“他咋知道咱们要盖小棚子呢?”
“我说的呀,正好他打点滴呢,你说巧不巧。”马春荣一脸骄傲,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一样,“他原先不是干电焊吗,现在不干了,身子骨囊巴,就在家干点零活儿。他啥都有,电焊机切割机什么的,可钻了,随他爸。”
马春荣很有兴致地说,不容李晓辉插嘴。
盖小棚子虽不是很重大的工程,但也要耗费一些气力,凡事也要考虑周全,所以他们两个很热烈地讨论起来。
中午时,马春荣给李晓辉炒了鸡蛋拍了几根鲜黄瓜后,笑眯眯地看他吃。她似乎很喜欢看李晓辉吃饭,就像看小宝宝吃饭一样。
夏天的中午热得人昏昏欲睡,李晓辉实在支撑不住,就在西屋睡去了。等他醒来时,却见太阳已偏西,看看手机,正是四点多一点。他走出屋子,对在猪圈里为猪梳毛的马春荣说:
“我上学校,一会就回来。”
马春荣嘟囔了一句后又饶有兴致地用塑料梳子刮着,看那猪享受的样子,说:“现在享福吧?再长几个月就挨刀了。”
李晓辉还没走出十步,马春荣的声音追了过来:“早点回来!”
李传福从接手这个校长开始,就请李晓辉在假日里时时过到学校查看,在采暖期间也曾让李晓辉帮忙替他烧锅炉,没有工友,只能这样。他每年给李晓辉五百元钱,一半是酬答,一半是人情。
李晓辉到学校转了一圈后,打开房门,进到里面。走廊里的一丝凉爽和霉味扑面而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到办公室里,他打开窗子,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很悠闲地抽出一支烟吸起来。
他的坐姿很随意,两只脚脱掉了鞋子蹬在桌沿上,膝盖弯曲。屋子里还有淡淡的油脂味,北边课桌上的电饭锅盖用小方抹布苫着,东侧墙角摆放的办公桌上油罐醋瓶盐袋等一字排开,倒也规整。
一支烟抽过以后,李晓辉从大裤衩子的兜里掏出手机来,划开,打开QQ。他要看周静有没有回复信息,没有,他有点失望。但是,有一个加为好友的请求。他没有仔细地看,就点同意,于是那个静心就成为了他的好友。
对于年轻异性的好奇或者说是对另一个异性的想往让他迅速地发出了消息: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李晓辉以一种期待的心情看着屏幕,希望有字节跳动出来,但十几分钟了,一点动静没有。正当他要放弃时,一条消息倏然出现:
你好,你在干嘛?
聊天得已接续,所以,李晓辉便兴致盎然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我在学校,值班。
你是老师?
是呀,我是老师,不过是农村的。
农村的不也是老师吗?啥城里农村,都一样。
嗯嗯,你说的对。
你二十几?
不二十几,三十一了。
我比你小,二十六。
哦,我也在二十六过过。
哈哈哈,再有五年我也三十一了。
那是,时间很快的。
你家在哪?
我不告诉你。
那我也不告诉你。
……
你晚上吃饭了吗?
没呢,一会回去吃。
你做好饭了?
好了,我给你发图片,等着我。
李晓辉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着。此时他已把脚放下,踩在鞋子上。果真,过了不到两分钟,那边传过来一张图片:桌面上摆了一盘油焖茄子,旁边是一把小葱和一小碟酱,还有一只碗和一双筷子。
李晓辉马上赞道:虽然不丰盛,但是很有居家的味道。
静心说:想吃吗?
李晓辉道:想,怕你不让。
静心发过来一个勾引的手势,说:我等你。你结婚了吗?
李晓辉回道:结婚了,不过,家里穷,只能娶一个媳妇。
静心问:哈哈,你还想娶两个?
……李晓辉和静心聊得不亦乐乎,他都快要忘记回家了,直到静心说她要吃饭,李晓辉才有些不舍地关掉QQ。
以后的几天里,李晓辉总是找机会打开QQ。静心时时在线,仿佛特意等待他似的。在正式放假的那天下午三点多,李晓辉照例去学校巡察时,静心又发来信息:
你在干嘛?
李晓辉答道:在学校等你。
这么一句带有挑逗性的话发过去后,静心回过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问:想看吗?
李晓辉以为静心要让他看脸,就爽快地答道:想!
李晓辉回家以后谎说自己在北十字街那和人说了一阵话,所以回来得晚一会。马春荣并未生疑,她满心欢喜地说园子里柿子再有几天就红了,辣椒也能吃了。晚饭是新土豆熬豆角,很有食欲,但李晓辉只吃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