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禛却紧紧贴近她的耳朵,柔声道:“除了你,本王不会和任何人日久生情的。”
清润也不知是怎么了,侧过身子踮起脚尖,在言禛厚重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谨慎没想到侧妃能轻而易举地就让王爷降了火气,也从未想到王爷竟会如此宠爱一个女子。
言玉急匆匆地来找郑不疑求证言禛要纳方唯唯为妾的事实,她刚刚走到王府后门就看见郑不疑和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感觉躲在走廊的柱子后,只探出一个头。才看清来着居然是言媪的侍女思落。
言媪最近被母妃看管严格,她很想出宫见郑不疑,就派思落给郑不疑送去她亲自绣的荷包。
“不不不,思落姑娘,你去告诉公主,奴才不能收公主如此厚礼。”郑不疑连连推诿,虽然江南之行他对言媪的态度有所改观,但是他爱的是清润,他只想默默地守护清润一辈子。
“郑公子,我们公主天生丽质,风华绝代,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能不识抬举呢?”她拿起荷包指着上面的斑斑血迹,满眼心疼,“我们公主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了你把手指扎的满目疮痍,最可恨的,你还不领情。”
郑不疑郑重其事地朝思落行了一礼:“思落姑娘,她是公主,不疑高攀不起。”
思落毫不客气地把荷包塞到郑不疑:“我只是一个信差而已,你若不要,自己去还给公主!”
说罢,思落迅速地离开了。
言玉的心好像被撕碎了,仲孙元烨纳妃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并不熟悉的郑不疑,却不曾想到言媪一早就钟情于他。言媪正直豆蔻年华都被他拒之千里之外,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怎么有胜算呢?
郑不疑收起荷包正要回去,言玉理了理衣袖,朝他迎了过去,忽然脚下一崴,整个人向前倾去,她惊呼出声,继而如愿以偿稳稳落入郑不疑的怀抱。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郑不疑的胳膊有些发酸,见言玉仍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尴尬地提醒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言玉依依不舍地起身站好,轻声细语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叫我言玉便好。”
“奴才不敢!”郑不疑拱手道,说罢就要离去。
“刚才那人可是言媪身边的思落?”
听到这句话,郑不疑立刻停住了脚步,他回眸一顾,一张迟暮的脸向他逼近,似乎要贴到他光滑的脸颊上,他赶紧向后倾倒一步。
公主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你一个小护卫,谁给你的胆子跟怀柔公主私相授受?”
郑不疑眼见事情败露,跪在言玉面前,掏出那枚荷包举过头顶:“请公主明鉴,奴才对怀柔公主无意!奴才虽然身份卑微,但尚且有几分自知之明。”
“那就好!”言玉一把抓起荷包,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言媪那小丫头一厢情愿,“好吧,我姑且信你,荷包我替你收着,等有机会我亲自还给言媪。”
“谢公主!”郑不疑道。
言玉一把将郑不疑拽起来,郑不疑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碰到言玉丰满的胸部,顿时心下大惊,躬身道:“奴才无意冒犯公主,请公主原谅!”
言玉风情万种地朝他邪魅一笑,害羞地跑开了。
五日后,恰逢吉日,言禛派人将方唯唯接回了府。虽无仪式,但她到底是南疆公主,南疆国的嫁妆送来不少。穿着凤冠霞帔的方唯唯,如惊弓之鸟般捂着略微凸起的小腹下了轿子。
她透过明晃晃的纯金面帘,抬头望着门匾上,恒王府这醒目的三个字。她忽然感觉心脏砰砰乱动,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府中听到言爽和亲随的对话,说言禛就是命大,能躲过他数次暗杀。
一想起要嫁给与夫君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她的心阵阵颤栗。双腿不用自主地颤抖,侍女小柏从背后虚扶了她一把,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事已至此,莫回头!
言禛一脸阴郁地走了来,虽然清润为他备好喜服,他却没有穿,而是穿着朝服。因为他早在心里发誓,清润是他最后一个身着喜服明媒正娶的女子,他再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当新郎官。
他的气势吓坏了方唯唯,她只能低着头,跟着进了大殿。她给李明达和清润敬茶磕头只好,就被带下去安置。
入夜,方唯唯在房中不停地踱步,派小柏外出打探,看王爷今夜来不来。如果言禛今夜前来,她身怀有孕的事情即刻暴露,可怎么办呢?
子矜阁中,清润与言禛对弈数局,二人难分伯仲。清润落下此局最后一子,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王爷,天色不早了,王爷快去方氏房中安置吧!”
“怎么?润儿要赶我走?”他挑眉道。
“对呀,今日王爷迎娶新人,一直赖在旧人房里算是怎么回事?”清润接着他的话茬嘟起嘴,佯装吃味道。
“哎,那本王更不能让新人笑,让我心爱的旧人哭啊!”言禛一下子将瘦若无骨的清润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搂住她的芊芊细腰。
“王爷,这成何体统啊?”清润嘴上这么说,手也不老实地环住言禛的颈部。
“从今以后,不许叫我王爷!”
“那我叫您什么?”她娇羞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叫我言禛?”
“不好不好!我怎能直呼您的名讳呢?您不是也叫我润儿而非令狐清润吗?”
“你说得对啊!”他沉思了片刻,灵光一现,“你叫我夫君可好。”
清润害羞地半天才敢睁眼看他,冲他娇羞道:“夫君......”
清润轻轻推搡着把言禛推出了房外,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方唯唯到底是南疆公主。她就是大岳与南疆缔结友好的纽带,无论如何,今夜必须去她房中休息。
走到她房间门口,言禛的神情忽然抑郁了起来,脸色没有一丝纳妾的喜悦之情。他推开门走入房中,本坐在妆台前卸妆的方唯唯吓得手一抖,手里拿着的头饰掉落在地。
她紧张地捂着小腹,慢慢转身行礼:“妾......妾身方唯唯,参......拜见王爷!”她低垂着眸子,不敢看言禛。
“怎么?本王是洪水猛兽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能言善辩吗?怎的见了本王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言禛满眼嫌弃地瞟了一眼方唯唯略显丰腴的腰身,讥讽道,“数日未见,你倒是胖了不少!”
“王爷,妾身有了身孕!”方唯唯忽然重重地跪下,她想与其待会儿让言禛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是言爽的?”言禛紧紧攥住了茶杯,方唯唯只微微点点头,言禛恨得咬牙切齿,将茶杯扔向方唯唯,“那你还好意思嫁与本王,你们南疆这不是在侮辱本王吗?”
那个茶杯不偏不倚砸中方唯唯的额头,登时她的额头,鼓起好大一个包,她捂着额头陈情道:“王爷,南疆使臣不知道妾身有孕,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将妾身抓回母国受死。妾身真的怕死,才利用了王爷。”
言禛也知道南疆那项惨无人道的规定,既然方唯唯有苦衷,他当然可以退一步。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方唯唯:“那好,本王一向宽宏大量,只要你把孩子打掉,本王看着南疆国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王爷,孩子是无辜的,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命,您怎样处置妾身都可以!”方唯唯压低声音哭泣道。
这一下子触碰到言禛的底线,怒不可遏的他一把掐住方唯唯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掂起来:“你不要欺人太甚,本王就算有恢宏的雅量也容不下自己的妾室腹中有别人的孩子。方唯唯,本王没有把你赶出去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个孽种必须打掉!”
小柏抓住言禛的鞋子哀求他放过公主,方唯唯已经快窒息了,她艰难道:“只要王爷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任何条件都能答应你,还有,我可以说服我皇兄支持王爷!”
方唯唯最后这个条件打动了言禛,他松开了手,方唯唯滑落在地上气喘如牛,小柏爬过去轻拍她的后背。
“方唯唯,你生下这个孽种可以!本王一生一世都不会碰你,还有你此生此世也不许背叛本王。”言禛理直气壮地开出他的条件,“从今以后,人前你是侍妾,人后你就是比秀怡,含怡更加粗贱的奴婢,孽种降生后她就是言明的奴才,一生一世都得伺候我儿。”
“王爷未免也太苛刻了!”小柏忍不住抱怨道。
方唯唯捂着小柏呼之欲出的嘴巴,用充满感激的眼神凝视着言禛:“王爷,您能留孩子一命,妾身......不......是奴婢,感激不尽,其它都按王爷的意思。”
那晚言禛趁没人注意回到书房休息了,睡觉之前,他换上了清润亲手为他缝制的寝衣,面料舒适,做工精良,衣服上的竹叶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了心的。
他抚摸着柔软的衣料,心里的怒火瞬间泯灭。生在帝皇之家,能遇到清润,寻得一份真爱他早应该知足。现在言爽一死,他的对手就少了一个。
他无奈地笑了笑,这就是帝王家的残酷啊,亲弟弟过世,若在寻常布衣之家,当哥哥的应该肝肠寸断才是。可他呢?没有一丝丝悲伤,更多的是轻松,因为他再不用抵御言爽时不时放的暗箭。
景升三十七年,大岳南部有一个企利部落迅速崛起,占领了大岳和南疆数座城池,南疆皇帝上书言松想和大岳结成联盟一起抵御企利。
能做主帅的唯有大将军令狐仲易,但言松也有顾虑。令狐仲易本来就大权在握,万一此战胜利,他的势力会再次壮大,加之他现在是言禛的内兄,他们联合起来,皇权岂不岌岌可危。
于是狡猾的言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半分,把令狐仲易的兵权分给言律一半,封言律为大将军王向南方进军与南疆合兵一处共抗企利。让令狐仲易继续留在西北,牵制北凉铁骑。
言松本以为令狐仲易会不同意,却没想到他很潇洒地交出一半兵权。
言松当朝决定,十日后,言律率五万大军出发。
萧妃得知这一情况,亲自去找言松请他收回旨意,律儿还年幼,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
一向宠爱萧妃的言松这次把萧妃大骂一通,说慈母多败儿。言律自小弓马娴熟,兵法精湛,这次正是历练的好时机。
萧妃由悲到喜,听陛下弦外之音好像在历练言律,等他凯旋归来,他就成了大岳唯一一个拥有军功的皇子,越过太子也未可知。
含笑睡的地方,依然落英缤纷,步步成景。言律一大早便来了,给含笑带了许多吃的东西,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
每个一段时间,他都要向远处张望,他盼望着那个张狂犀利爱怼他的姑娘今日也会来看望含笑。
直到黄昏,那个姑娘依旧没来,言律遗憾地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含怡就从远方的树林中钻了出来。她已经来了很久很久,就到她的腿已经站的麻木。她摇摇晃晃地跪在含笑墓前。
“含笑姐姐,你在天之灵可安好?”她轻柔地抚摸着含笑的墓碑,“含笑姐姐,你放心,侧妃安好,王爷非常宠爱她,能看得出来她也很爱王爷。”
“我和不疑也很好!”她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悲伤,“含笑姐姐,我最近很困扰,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甚至不该近身的人。我也曾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我还是爱上了他。我出身卑微,不过是一个奴婢,而他......总之你的前车之鉴在先,我只能望而却步。侧妃有意把我许配给不疑,我想过了,不疑那个人到底是自己人,知根知底,你说我嫁给他未必不是一桩好姻缘,我虽然不爱他,但保不齐就和王爷侧妃一样,日久生情也能那般恩爱。”
“本王不同意,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含怡心惊胆战地转过头,言律一脸杀气地走了来,闷声问:“你为什么故意躲着本王?你明明知道本王已经等了你一天!”
“是吗?”含怡背过身子,“王爷等奴婢作甚?”
言律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拉到面前:“含怡,你的话本王都听到了,你说你爱上的那个人就是我对吗?”
“王爷,你想多了!”含怡想要挣脱他,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
“你爱上了我,为什么要否认呢?”他瞟了一眼含笑的墓碑,“是因为含笑吗?你知道的,含笑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王爷,奴婢卑微,根本不值得王爷一顾!”含怡疾言厉色道,终于挣脱开来,如临大敌般向后退了几步。
“自你打我那一闷棍开始,我就对你动了心!”他似在自言自语,“你和含笑的性格大相径庭,但我确确实实爱上了你,我喜欢和你斗嘴,更喜欢看你怼我的样子。这些年,母妃给我物色了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我都没有兴趣,开始我以为是我忘不了含笑,后来才发现,我心里已经有了你。”
面对言律的深情告白,含怡内心非常激动,兴奋地要飞起来了。可是理智告诉含怡,她万不能那么做,即便退一万步,萧妃娘娘也不会允许她做大将军王的侍妾。
“王爷,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侧妃有意把我许配给郑不疑,我并没有拒绝,毕竟我跟郑不疑才是一类人!”含怡道。
言律知道含怡说的是违心话,故意冷笑一声:“我告诉你,郑不疑你想都不要想,他是我皇妹看上的男人。我皇妹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她心爱的一切。”
“好!王爷,你曾经许过含怡姐姐种种承诺,您实现了吗?您没有实现,反而搭上了她的命。”含怡字字珠玑,每句话都扎在言律心头,她重重地给言律跪了下来,扶手于地,“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含笑姐姐身死,她是孤儿,而奴婢还有父母弟妹需要照顾,所以奴婢不能有事!”
言律这才明白,也跪了下来,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含笑不是被太子杀死的吗?”
“她是自尽!”含怡不忍心再瞒着他了,娓娓道出,“含笑姐姐不想毁掉你的前途,故而才会那么做的!至于她为什么要陷害太子,奴婢就不知道了!”
言律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他和含笑最后一见,含笑那依依不舍的神情与动作,不就印证含怡所说的话非虚。他强忍悲痛,恹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含笑姐姐出殡前,我听的了侧妃与含蕴的对话。”
“含蕴?太子侧妃的侍女?”
含怡点点头:“所以殿下,奴婢想要活着,因为奴婢还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