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贵妃

不久后胤禛奉康熙帝及其四位皇后神牌升附太庙,在端门前设更衣帐房,但因其都是新制,故而油漆味大,雍正为此大怒,命管工部事务的廉亲王允禩及工部侍郎、郎中等跪在太庙前一昼夜。刚做出来的新家具,有点油漆味再正常不过了。这件事允禩无错,错就错在他与胤禛素日积怨太深,先帝爷执政时几次要了胤禛的性命。如今胤禛登基为帝又岂会轻易放过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封允禩为亲王不过是稳定八爷党的人心罢了。

这半年来胤禛将与胤禩亲密之人尽行遣散,对胤禩予以孤立,并多次晓谕臣下不要重蹈朋党习气,可谓是敲山震虎。

郭络罗氏知道自家王爷将要穷途末路,悔不该当初,不该昔年和九福晋一起羞辱现如今的皇后和贵妃。郭络罗氏知道绾意心地善良,总爱以德报怨,为了自家王爷,她身着一身素服放下所有的自尊跪在翊坤宫门口。

“八福晋,你起来吧!廉亲王的事情是前朝的事,后宫不得干政你求我们娘娘是无用的。”易容不耐烦地说。

“请姑姑再去禀报一次吧!”郭络罗氏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耗尽所有力气,膝盖都出血了!

汪姑姑从里边缓缓推开暖阁的门,郭络罗氏欢喜的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绾意的身影。“八福晋,娘娘让老奴带一句话,倘若现在登基为帝是廉亲王,试问,他会放过皇上吗?”汪姑姑言语犀利,正中郭络罗氏要害,郭络罗氏只好在丫鬟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郭络罗氏回家自家王府,看见九福晋坐到自家椅子上哭诉。胤禛登基之初,就把不安分的九贝勒允榶流放在西宁。西宁乃西北苦寒之地,不仅生活条件艰苦,当地官员为了讨好胤禛,处处为难允榶。允榶饱受欺辱,又思念家中孩子,书信一封给自己福晋,想寻得八哥的帮助,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允榶回来探望一下家眷。郭络罗氏苦笑一声,揉揉自己红肿的膝盖:“弟妹啊!如今你八哥自身都难保了。”

九福晋瘫软的坐到地上,神情呆滞,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当年就不该那般羞辱皇后和贵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善恶终有报!”

后宫的妃嫔只有绾意一人没有举行册封了。趁着炎热的夏日过去了,进入累累金秋。胤禛任命文华殿大学士嵩祝为正使,礼部右侍郎三泰为副使,持节册封贵妃。

“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协宣坤教,允推淑慎之资。聿考彝章,式崇位序。咨尔妃年氏,笃生令族,丕著芳声,赋质温良,持躬端肃。凛箴规于图史,克勤克俭,表仪范于珩璜,有典有则。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绾意穿着金黄色的册封吉服,头上带着一定象征着无上尊贵的贵妃凤冠,手腕上带着胤禛亲赐鹣鲽情深彩绘手镯。绾意跪在蒲团上伸出手来接过贵妃金印,金册。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恭贺贵妃娘娘大喜。”嵩祝和三泰一同跪下向绾意行大礼。

“今日有劳二位大人为本宫操持,二位大人快起来吧!”

“能为娘娘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三泰话音刚落,胤禛穿着朝服来到了翊坤宫。

“皇上怎么来了?”

绾意正欲施礼,便被胤禛拦了下来。他顺势挽着她的手,情深道:“今天是你的册封礼,朕怎么能不来?”

嵩祝和三泰跪下给胤禛磕头行礼,胤禛夸赞他们册封礼办的不错,要给予他们嘉奖。

绾意在胤祯的陪同下,来到景仁宫聆听皇后教诲,接受后宫嫔妃叩拜。

嫔妃们见皇上陪着贵妃一起来,心下戚戚,她们举行册封礼的时候,皇上从未这么重视。

后宫嫔妃除了与绾意交好的裕嫔之外,其他人心中都愤愤不平。尤其是齐妃,齐妃入王府比年绾意早,年纪比她大,还为胤禛生下了长子弘时,在王府里又同为侧福晋,怎的现如今绾意的品级比她高,齐妃心里自然不好受。

最最忧心的还是皇后禄银,她一天到晚担心自己的皇后之位有朝一日被绾意抢去。随即提出了选秀,想用新人来分走绾意的恩宠。起初皇上是不同意的,但是大臣们以胤禛嫔妃单薄,子嗣稀少为由,纷纷上书说应该选秀为皇家开枝散叶。胤禛还是同意了,选秀的事情,交由皇后全权负责。

懋嫔在熹妃的储秀宫做客。

“娘娘可听说了?皇上要选秀了。”

熹妃瞟了一眼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碧螺春却久久不入口的懋嫔,说道:“姐姐果然是耳聪目明啊!皇上选秀不关我们的事,反正横竖我们都得不到皇上的心,不过本宫一想到贵妃知道后的样子,本宫就痛快。”

“娘娘说的是。”懋嫔附和道。

晚上,皎洁而柔和的月光洒满翊坤宫任何一个角落,依影在梳妆台前给绾意梳头卸妆:“小姐,听说皇上要选秀了。”

绾意透过镜子看到依影满脸愁容,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笑着调侃道:“小妮子,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难不成你喜欢皇上?不如明日我就去回了皇上,封你个贵人!”

“小姐,皇上要选秀了,你不着急吗?怎还拿奴婢开玩笑?”她噘着嘴气鼓鼓道。

绾意站起身向寝殿放下漫步走去,想着,皇上选秀是对的。现如今后宫里加上皇后不过六个女人,纵观历史,那个皇上后宫只有六个女人,四个孩子?虽说皇子多了,就会引发皇位争夺战,比如唐朝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被逼无奈,屠杀自己的大哥和弟弟才登上了帝位,这才开创了贞观盛世。

唐朝太久远了,就比如前朝,因为前朝的皇子太多,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九子夺嫡。前太子两废两立,致使先帝爷晚年心力交瘁,影响了寿命也未可知!皇子多不行,太少更不行,不然千秋帝业后继无人,如何是好?

绾意坐到床上,依影伺候她脱下了鞋,她伸手把纱帘缓缓放下,说道:“我们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再难为皇上孕育子嗣,皇后娘娘思虑的对,是该选一些新人入宫为大清开枝散叶。”

“不!”依影半蹲在她面前,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在奴婢看来,咱们娘娘还是当年风华绝代的年家大小姐。”

“你个小妮子,就是嘴甜。”绾意宠溺地刮了刮依影的鼻子。

选秀的旨意布告天下后,八旗子弟都蠢蠢欲动,他们都想让自己的女儿或者是妹妹为家族争光。年羹尧的夫人进宫探望绾意,带来了绾意堂哥年骑营的请求。

年骑营是年遐龄弟弟家的儿子,是绾意的堂兄。年骑营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唤年樱雪,今年刚好符合选秀的年纪。年骑营想让绾意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自己的女儿入选。堂兄的请求,被绾意一口回绝了,绾意觉得年家已经被沐皇恩,要是皇上知道宫里宫外互通消息,那可怎么好啊!若是年樱雪真的想入宫,只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了。

经过层层殿选,和皇后的三轮选拔,此次共有六位秀女入选。

满军旗三位:赫舍里乐心十八岁

佟佳玉漱十八岁

瓜尔佳媛儿十七岁

蒙军旗一位:博尔济吉特萨勒兴十六岁

汉军旗二位:年樱雪十六岁

郭蔷薇十五岁

先简单介绍一下这几个家族吧!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在前朝出过两位皇后,孝诚仁皇后孝懿仁皇后。孝诚仁皇后,是先帝的原配,废太子的生母,因为生废太子难产,早早的就去了。孝懿仁皇后是先帝的亲表妹,也是胤禛的养母,先帝很爱她,可惜红颜薄命也没有陪先帝走完一生。

博尔济吉特氏更不必说,出过四位皇后,最最出名的是孝庄文皇后,辅佐了世祖和先帝两位幼主,对大清王朝有着不可替代的功勋。

晚些时候皇后派人将选秀名单拿给绾意过目,绾意看了看,知道年樱雪也入选了,自言自语说道:“没想到这丫头挺有本事的,竟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入选。”

“小姐,依奴婢看定是皇上看她和您长得相似。不过我从她眼睛里仿佛看见了算计的样子。”依影抱怨道。

“她虽然不是我亲侄女,好歹叫我一声姑姑,我得护着她。”

三日后,胤禛定下了新入宫嫔妃的封号位份。

赫舍里乐心封为正五品贵人,赐号品,赐居永寿宫偏殿。

佟佳玉漱封为正六品常在,赐号玉,赐居咸福宫偏殿。

瓜尔佳媛儿封为正六品常在,赐号佳,赐居延禧宫偏殿。

博尔济吉特萨勒兴封为正五品贵人,赐号禄,赐居长春宫偏殿。

年樱雪封为正六品常在,赐号樱,赐居储秀宫偏殿。

郭蔷薇封为正七品答应,赐居长春宫偏殿。

熹妃知道年樱雪是绾意的侄女,从新人入宫头一日起,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导致年樱雪在储秀宫处处是排挤,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里渐渐开始怨怼姑姑年绾意了。

第三日,小主们到景仁宫参见皇后和各位娘娘。这是年绾意第一次见秀女们。

姑娘们穿的花里胡哨,个个都长得跟含苞待放的花朵似的,再想想自己的年纪,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在这六位中最让绾意印象深刻的是位份最低的郭答应,那小妞单纯朴素的神情,杨柳细腰,樱桃小口,倒是让绾意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下午,年樱雪到翊坤宫做客,汪姑姑亲自到大门口热情相迎,年樱雪踏入翊坤宫的那一刻,顿时惊呆了,这里居然比皇后的景仁宫辉煌好几倍,没想到姑姑这么受皇上宠爱。

“小主?你怎么了?贵妃娘娘还在里边等你呢!”经汪姑姑提醒,年樱雪才回过神。

“嫔妾常在年樱雪,拜见贵妃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万福金安。”

绾意走下宝座,扶起年樱雪道:“雪儿,到姑姑宫里不必这么见外。”

绾意拿出最好的茶叶点心,招待侄女。

年樱雪从翊坤宫出来后,欲望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心想着:“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出人头地,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我一定要一步一步爬上去,我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年家不只有年遐龄一脉。”

虽然新人入宫一个月了,胤禛还一如往常,除了初一十五按规矩去景仁宫外,不是在养心殿歇着,就是去翊坤宫,这样引起了前朝后宫非议,更是把绾意推到风口浪尖。在绾意再三劝说之下,胤禛终于临幸了博尔济吉特氏禄贵人。

博尔济吉特家族与爱新觉罗家族是世世代代互相依存的盟友、博尔济吉特氏出过四位皇后,可是时移世易,现如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女孩只能沦落为贵人了。胤禛首先选择临幸禄贵人都是为了笼络蒙古。

禄贵人侍寝第二天去向皇后行叩拜大礼。

“嫔妾博尔济吉特氏,参见皇后娘娘。”禄贵人本来就是草原儿女,今日一席绿色旗袍更加衬托出那奔放的气质。行完大礼后,皇后笑着说:“果然是个美人啊!科尔沁美人辈出啊!禄贵人大有孝庄皇后的风范啊!”

“皇后娘娘谬赞了,嫔妾怎配与孝庄皇后相比?倒是皇后娘娘今日母仪天下的风范恰如孝庄皇后当年啊。”禄贵人恭维道。

“看看,看看,小嘴真甜!”禄银抬起戴着金色护甲的手指指了指禄贵人笑着道。

绾意和依影去散步,正好路过长春宫,本来想看看齐妃,改善一下与齐妃的关系。谁料宫人们说,齐妃去三阿哥那里了,要督促三阿哥学习。绾意本要离开,转身望见郭答应正站在窗户边出神的喂着缸里那几条金色的鱼儿,绾意向郭答应处走去。

“嫔妾答应郭氏,参见贵妃娘娘。”郭答应性格本来就活泼,对待绾意很热情,同时也很守规矩。

“郭妹妹小字蔷薇是吗?”绾意步入了殿内,问道。

“嫔妾贱名恐污了娘娘尊耳!”郭答应年岁小,生怕说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得罪了贵人,每句话都小心恭谨。

“怎会?妹妹一定是出生在蔷薇盛开的季节吧!”绾意走到郭答应身边,“妹妹的额娘一定很疼爱妹妹吧!”

郭答应腼腆地点点头。

晚上胤禛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去了翊坤宫。可是绾意三言两语又把胤禛给劝走了,胤禛勉为其难翻了樱常在的牌子,樱常在知晓后精心的装扮。

樱常在被太监抬入养心殿,此时胤禛还在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时间过去了好久,年樱雪不耐烦的问苏培盛胤禛在哪?

“回小主,皇上还在批奏折,请小主稍候片刻。”苏培盛道。

年樱雪只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任凭蜡烛无情地燃烧着,不知过了多久,胤禛起身到寝殿中。年樱雪与瞌睡虫斗争半天终究不敌,胤禛看着熟睡中的年樱雪依旧是浓妆艳抹,嘴唇红的像鲜血染就一般,这是绾意的侄女吗?绾意是多么上善若水啊!

“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苏培盛提醒道。胤禛便换上寝衣移步去偏殿休息了。

昨夜皇上没有碰樱常在,这让她成了阖宫上下的笑柄,她回到自己的宫里,愤怒的砸了桌子上入宫那日皇后赏赐的珐琅茶壶。

宫女易西平让人拾掇一下地上的碎片,走到她跟前安慰道:“小主,请您息怒,这要是传到皇上耳里,只怕不好。”

“在家里,我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现在却成了宫里的笑柄,今后我还怎么在后宫生活下去。”

熹妃听到动静就过去安慰年樱雪了,说是安慰其实是挑拨年樱雪和绾意的关系。熹妃对年樱雪说胤禛心里只有贵妃,没有任何女人。年樱雪年轻不懂事,听信了熹妃的话,更加恨绾意了。

绾意在自己寝殿里,坐在榻上拿着拨浪鼓逗福惠玩耍,小童子把昨日养心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绾意。

“皇上怎么能这样?那樱常在那边怎么样?”绾意担心的问。

“回娘娘,樱常在回到宫里又砸东西,又哭又闹。”小童子说。

绾意知道后让汪姑姑看着福惠,自己带着依影和礼物去了储秀宫。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易西平跪在门口迎接绾意。

“你家主子呢?”绾意关切的问。

“回娘娘,我家小主抱恙,不能觐见娘娘,请娘娘恕罪。”易西平跪在地上,惶恐的说。既然年樱雪不愿意见,绾意也没有强迫,放下礼物就回去了。晚上胤禛来翊坤宫用晚膳,看见绾意心情不好没吃几口饭,放下手里的玉筷子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皇上为什么那么对待樱常在?”她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的切入正题,胤禛用手帕擦了擦嘴说:“朕不喜欢做作的女人,朕只喜欢上善若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