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二 除却巫山不是云

雍正六年年下,这年的天气寒冷异常,在养心殿外守夜的太监都冻得索索发抖。在殿内,胤禛手持朱笔批阅着一份份奏折,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一旁的苏培盛担心皇上龙体三番几次提醒皇上该休息了。可胤禛就是不听,打发苏培盛出去。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苏培盛刚刚走出养心殿,就碰见了禄银,想必她也忧心皇上龙体。

“苏公公,皇上还没有休息吗?”

苏培盛无奈的摇摇头,对皇后说:“这几个月,皇上不是上朝,接见大臣,就是把自己关在养心殿批奏折,既不去后宫,也不去御花园散散心,皇后娘娘,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本宫也着急。”禄银也叹了一口,“以前惠儿在,本宫带着惠儿到养心殿给他请安,惠儿都会劝皇阿玛休息一会儿,皇上每次都依言。不是去榻上小憩一下,就是陪着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可如今,惠儿他......”她想到了夭折的惠儿,语气愈发沉重。乔春帮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棕色斗篷,劝道:“王爷已经去了,皇后娘娘日日伤心会伤了凤体的。”

一日,文贵人应裕嫔邀约前往咸福宫小坐,刚刚步入咸福宫的院子,只见一名女子穿着白色大氅屹立在咸福宫院子里正中间那可梅树下。那女子身量纤纤,丰姿绰约,轻轻抬头望着那红透了的梅花。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那女子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那一片娇媚的梅花,那神态,真的是太像了!文贵人失神的走向那女子,在那女子身后站定,不由道:“皇贵妃,是您吗?”

那女子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去,俯下身子道:“民女刘氏,参见贵人。”

文贵人此时才看清这刘姓女子的相貌,除了神态神似之外,相貌不过与敦肃皇贵妃有两分相似罢了。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区区两分相似,便可让皇上动情。

“妹妹,吓着了吧。”裕嫔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对文贵人说,“本宫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认错了,还以为皇贵妃又回来了。”

“姐姐,这位姑娘是?”她问。

“她是本宫表哥管领刘满之女,今年十六岁。”裕嫔挽着那刘姓女子说,“前些日子,本宫回母家省亲,遇见了她,就把她带入宫里。这几年本宫看皇上日日思念皇贵妃,于心不忍,今日总算能替皇上分忧了。”

文贵人知道了裕嫔的意思,原来是想让这刘姓女子去当敦肃皇贵妃的替身伺候皇上。她问裕嫔这件事情皇后是否知晓,裕嫔告诉她此事皇后娘娘已经首肯。

“姐姐,妹妹觉得这对这位姑娘不公平,一辈子要当别人的影子。”文贵人蹙眉说道,她真的很心疼这位姑娘,她才二八年华,以皇上的年纪足可以当她祖父了,就这样搭上自己的一生,不值啊!

裕嫔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刘姓女子谦卑地跪在她们面前,抢先一步说道:“裕嫔娘娘,贵人,能替敦肃皇贵妃伺候皇上是民女上辈子的福气。”文贵人瞥了她一眼,自己真是多管闲事,是啊!对于她这种出身的女孩来说能进紫禁城为嫔为妃,那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文贵人不是也是抱着这种心态来选秀的吗?

于是皇后下旨封这位刘姓女子为刘答应,赐居在钟粹宫偏殿。并跟苏培盛通了通气,让他在皇上面前多提提刘答应神似敦肃皇贵妃之事。

“确实很像吗?”胤禛这几天听到宫内宫外都在传说,皇后新封的那位刘答应酷似敦肃皇贵妃,但他不信,绾意就是绾意,世界上再没第二个了。

“回皇上,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敦肃皇贵妃风华绝代,世间还有哪位女子及得上。”苏培盛回道。

“你去翊坤宫,把绾意那件蓝色寝衣拿来。”胤禛一边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注,一边朝苏培盛吩咐道,“拿去内务府,比着样子给刘答应做一件,然后再放回翊坤宫。”

“嗻!”

今日胤禛翻的是刘答应的牌子,刘答应吃过晚膳就开始精心打扮,皇后娘娘特意让易学伺候刘答应梳妆。苏培盛把那件蓝色寝衣的复刻版送到了钟粹宫,易学一惊,这不是皇贵妃生前最喜欢的那件寝衣吗?自皇贵妃去后,皇上就当宝贝似的珍藏在翊坤宫,而今怎么会赏赐给这位地位低微的刘答应。

“苏公公,苏公公请留步!”苏培盛刚刚出了钟粹宫大门,她便追了出来。苏培盛扭过身子,甩了甩挂在手臂上的拂尘,对她说:“易学,有事吗?”

“苏公公,那件寝衣。”易学伸出手指想里屋指了指,“那件寝衣,皇上真的赏赐给刘答应了?”苏培盛见易学眼角眉梢流露出惋惜之意,便告诉她,那只不过是复刻版而已,皇上是不允许任何人穿皇贵妃的服装的。

刘答应穿上那件蓝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抚摸着披散下来的头发,对正在给她梳头的易学说:“易姑姑,我真的像敦肃皇贵妃吗?”易学抬起头,透过镜子看见刘答应的面庞,透过昏暗的烛光,这样一看,确实更像敦肃皇贵妃了。

“回答应,您和敦肃皇贵妃却有相似之处,但答应还年轻,眉宇之间比较稚嫩。”易学说。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是皇上来了。刘答应赶紧跪下给皇上请安,胤禛第一次见这刘答应,身材确实很像,胤禛坐在榻上,吩咐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刘答应第一次觐见大清帝国最高统治者,心里自然惊恐万分,恍惚的抬起了头,说:“嫔妾刘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失望的摇摇头,此女子不过与绾意仅有两分相似罢了!转念一想,能有两分相似已经是很难得了,举国上下再也找不到如绾意那般的女子。

胤禛起身,牵着刘答应的小手进了里屋。

虽然刘答应此前知道自己就是人家的替身,人家的影子。可是当抱着自己的夫君嘴里却喊着别人的名字,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双眸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在了火红的绣着鸳鸯的枕头上。此时在景仁宫,皇后娘娘也在流泪,为了缓解夫君的相思之苦,她不得已将另一个女子送到夫君身边,当夫君心爱之人的影子。

第二日,胤禛一大早就回了养心殿,在书桌前他有感而发,提笔写下这样一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今后的岁月里,胤禛一如既往流连于朝政,很少进后宫。没有因为刘答应长得像绾意,就给予她过分的宠爱,但也不冷落她,与其他妃子一样,半年临幸三四次吧!

雍正八年晋刘答应为刘贵人。

雍正十一年六月十一日刘贵人生皇六子弘曕,次日晋封为谦嫔,册封礼于次年举行。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七日晋封为皇考谦妃,乾隆二年九月举行册封礼。

胤禛临终前吩咐庄亲王允禄想办法将弘曕过继给别人,自从绾意嫁给他,他就没有和别人有过孩子。弘曕是个意外,这孩子必须过继给别人,一来不使他觉得辜负绾意,二来不会让弘历忌惮。

乾隆三年(1738)三月,庄亲王允禄奏请把弘曕过继给允礼,乾隆准奏,并命其承袭果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