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六 相伴到老

雍正十三年,乾隆皇帝即位不久,被先帝圈禁在景山寿皇殿的允禵带领着家眷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紫禁城。允禵和依影的马车缓缓驶来,站在宫门口的汪姑姑迫不及待地朝马车挥了挥手。汪姑姑已经年过六旬,满头银丝,眼角眉梢爬满了皱纹。皇贵妃去世后,汪姑姑被调入养心殿,先帝去世后,皇上下了一道旨意,今后让汪姑姑跟着允禵到府里颐养天年。

被允禵扶着下了马车的依影望见了正在向他们挥手的汪姑姑,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跑了过去扑到汪姑姑怀中哭了起来!汪姑姑轻轻地拍了拍依影的脊背,笑着说:“不哭!依影,告诉姑姑,这些年贝勒爷待你如何?其他福晋们可有给你委屈受?”依影抬起头,抚摸着姑姑的满头银丝,又回头看着允禵说:“好!这些年贝勒爷对我很好!姑姑,你可好?”

汪姑姑欣慰地点点头。允禵看着年迈的汪姑姑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绾意,眼中的泪水又快要决堤了,他抬起头努力将眼泪收回去,却看见了一群大雁从紫禁城上空掠过,鸿雁高飞,是好兆头。

在养心殿里,皇上接见了允禵夫妇,允禵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再一次踏进养心殿的时候,龙椅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威风凛凛的皇兄。

“臣携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允禵和依影并排跪在金銮殿下,向新皇行叩拜大礼。二十四岁的弘历虽然黄袍加身登基为帝,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敦厚的宝亲王。弘历赶紧起身,上前去扶起允禵,允禵却执意要给皇上行完大礼,他知道他能保住这条命多亏了他这个侄儿。礼毕,弘历将他扶起来,和蔼的说:“十四叔,十四婶,朕已经为你们选好了府邸,你们安心的在京城住下吧!”

“皇上对臣的大恩大德,臣永生不忘!”允禵激动地对弘历说。

“十四叔,言重了!这是朕答应敦肃皇贵妃的!”他又扭头看了看依影,语气愈发沉重“当年十四婶也在场,敦肃皇贵妃要朕在皇阿玛有生之年设法保住您的命,在皇阿玛百年之后,将您接回京城加以善待,敦肃皇贵妃待朕如亲子,朕定要完成她的夙愿。”

依影想起了自家小姐,用手帕捂着嘴小声抽泣,允禵苦笑一声,失控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没有想到绾意临终的时候为他想的如此长远,还将依影给了他!绾意呀!绾意!你真是个傻瓜,这辈子都是为了别人,唯独忘了自己,弘历用黄色的手帕摸了一下眼睛,弯下身子将泪流满面的十四叔扶起:“十四叔,明年敦肃皇贵妃的金棺就会随着先帝的灵柩葬入泰陵地宫,过些日子朕会安排你们到停放她金棺的梓宫里看看!”

“臣允禵谢皇上恩典!”

三日后允禵带着依影和汪姑姑来到了停放绾意金棺的梓宫,这里汪姑姑并不陌生,这十多年她跟着先帝隔三差五的来这里看望。这却是允禵第一次来,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放在灵位旁边,依影也摆上了小姐生前最喜欢的吃食,二人双双跪下,依影柔情似水地看着绾意的金棺,动情地说:“小姐,依影回来了!回来看您了,小姐,你可知道,雍正六年的时候,我在景山寿皇殿听到八阿哥的噩耗是多么痛彻心扉。甚至在心里责怪先帝没能保全您唯一的孩子。可现在想想,颇感欣慰,您,先帝,四公主,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她测过身子,深情地看了与她并排而归的夫君,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您也不必担心允禵,皇上下旨解了我们的圈禁,还让汪姑姑跟着我们生活。小姐。我就是想您,几乎每日都在想,我忘不了我们在年府嬉戏打闹,忘不了我陪你偷偷溜到街上去玩,忘不了随您嫁进雍亲王府,更加忘不了您临终前对我的苦心安排。”她越说越伤心,又抽泣了起来,允禵拉着她的手,说道:“皇贵妃,您放心,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照顾好依影和汪姑姑的,您安息吧!”

依影听了夫君这番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允禵第一次称绾意为皇贵妃。难道他对绾意的感情淡了吗?其实允禵对绾意的感情并没有淡而是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今后永不开启!他要把他最最真挚的情感毫无保留给予到依影身上。绾意再好,终究是过眼云烟,不如怜惜眼前人,依影才是他这辈子最该爱的女子。他一直转不过来弯,直到刚才走进梓宫中看见绾意金棺的那一刹那,才幡然醒悟,好在还不算太晚。虽然依影已经年过四十,但他们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乾隆二年,允禵被封为奉恩辅国公。

乾隆十二年封多罗贝勒。乾隆十三年晋为多罗恂郡王,并先后任正黄旗汉军都统、总管正黄旗觉罗学。此时允禵已经年过六旬,在朝中不过挂名而已,他还是与他的爱妻相伴周游全国。允禵解了圈禁后嫡福晋完颜氏就病故了,依影便成了她名分上以及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二人甚至到了如胶似漆密不可分的地步。乾隆十年的时候,依影不慎染了重病,眼看着就不行了。允禵居然随身带着一把尖锐的匕首,依影若是有个什么,他绝不多活一刻,依影还是顽强地挺过来了。

三月份,他们蜀中游历回来,不约而同地提出想到泰陵去看一看,此时他们已经不是翩翩青年和妙龄少女,而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到了泰陵,他们在守陵总管的带领下互相搀扶着走进了泰陵正门。

泰陵的风景果然甚,陵寝坐落于苍松翠柏之间。陵寝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是门、坊、碑、亭,后部分主要是殿宇和地下宫殿。五孔石拱桥是泰陵最前面的建筑,10.94米宽,87米长,拱高4.9米,由长方形青白石建成。五孔桥北,有巍峨高大雕工精美的三座石牌坊,一座居中横跨神道,二座稍后,分列左右。大红门是西陵的总门户,门有三洞,设东西便门各一。

“绾意,皇兄,皇嫂,我带着依影来来看你们了。你们在这里可好?皇兄,皇上是个明君,定能将大清发扬光大。”允禵心想。

几天后,大清帝国被黑雾笼罩!弘历的发妻富察淳儿崩逝于回京的船上,终年三十七岁。依影得知后不禁默默了许久,她好不容易从皇后娘娘身上寻到了小姐的影子,哎!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女子。皇后大丧,命妇们要进宫举哀。依影穿上了孝服来到了孝贤皇后生前居住的长春宫。弘历也悲伤地站在殿里,失去爱妻的滋味,那是空前的悲伤与绝望,他深刻地体验到当年敦肃皇贵妃去世时,皇阿玛的心情。

“臣妾参见皇上!”依影走到皇上身边,安慰道,“皇后娘娘已经走了,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弘历扭过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泪水往回吸,对一身白色孝服的依影说:“十四婶来了,您身体不好,不用亲自赶来。”依影跪在皇后的金棺前,说道:“臣妾与皇后娘娘是忘年之交,当然要送一送。可是皇上。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突然离去?”

其实孝贤皇后和绾意的情况很相似,两个儿子的接连夭亡却彻底打乱了她的阵脚。乾隆十三年(1748年),正月乾隆帝奉皇太后,偕孝贤皇后东巡,谒孔庙、登泰山。二月二十四日,东巡队伍来到山东曲阜,游览了著名的孔庙。第二天,在孔庙举行了盛大的释奠典礼,这一天还谒了孔林。二月二十九日,他们还登上了东岳泰山。三月初四日,到济南游览趵突泉。三月初六日这天,他们游览了历下亭。三月初七日,再一次游览趵突泉。三月初八日,乾隆帝奉皇太后回銮,踏上了回京的路程。三月十一日,弃车登舟,沿运河从水路回京,当晚亥时,孝贤皇后就病死于船上,年仅37岁。

弘历良久才开口:“朕对不起她!我的淳儿!”

祭奠完毕,依影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她想着,不论是绾意还是淳儿,她们的命运或许早已注定。若她们不是出身贵族,嫁与匹夫草草一生,这辈子过着男耕女织,平稳安逸的日子,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该多么幸福!到了府门口,依影笑了,她的夫君拄着拐杖在府门口等着她。

她才是人生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