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凌峰刚下车,苏婧婷就见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上来,和姜凌峰握手,觉着面熟,他们一边寒暄道:“早听保罗提起姜先生,没想到今日您屈尊造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王先生,您太客气了,那日保罗给我看了贵馆报纸,发觉题材新颖、幽默,还有略带讽刺、针砭时弊的报道,发人深省,早就想来拜会办报的主编了!”
见姜凌峰侃侃而谈文章读后感,苏婧婷颇为吃惊,原以为这个生意买卖人,只会跟人谈谈价格,没想到遇到文人也可以变得这样文气,不过苏婧婷又想怪不得他深得洋行老板赏识,嘴上功夫没有两把刷子怎么结识各类人士、拉生意呢?本来刮目相看的赞叹再一次被思维惯性的偏见占了上风。
客套话说着,大家都进了报馆,报馆不大,但办公桌、印刷间、相片冲洗室、待客室一应俱全,穿过一方小院,后面还有几间里屋用作主编起居室、报纸陈列仓库和客用的卧室,陈列的仓库有些暗。苏婧婷参观时觉着在这里找报纸肯定费劲,但很欣赏报馆房间设计,或许是习惯了家宅庭院的中式风格,觉着有家的温馨感。因而,她对报馆的设计也莫名有种安全感,不禁对王先生赞叹道:“王先生,您这个报馆设计得可真周到。”
“谢谢苏小姐夸赞,您也不必见外,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啊!”主编老王以慈祥略带赞许的目光看着苏婧婷,一边带上了一个黄包车夫的帽子。
“哦——原来您是那个黄包车夫!”苏婧婷顿时惊讶夹杂着兴奋喊道。
“小声点,我还要谢谢您这位女侠帮忙解围,后来又救了我一命,你和保罗都是我的大恩人啊!先受王某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两人赶紧上前扶住王主编,不肯领受大礼,苏婧婷接着说:“我们岂会见死不救呢,王先生作为长辈不该拜我们晚辈!”
“哪里的话,生死面前怎还会论尊卑,你们就是我王某救命恩人,日后若有什么帮助,王某定会竭尽所能帮忙!”
“其实,救你的人还有——”保罗正想将姜凌峰说出,转念一想苏婧婷并不知道此事原委,话到嘴边说了一半又咽了下去。
“当然救你的人还有医生啦,这谁都知道!”瞅见苏婧婷一脸疑惑等待着保罗说完,姜凌峰灵机一动马上开玩笑说。
“哈哈哈——”保罗和王先生都笑了,王主编接着说,“没想到姜先生还如此幽默,不过那位西洋医生确实很尽职尽责,老夫的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真是的,就你话多——保罗,你刚才想说什么?”苏婧婷倒是起了兴趣,刚刚姜凌峰的话并没有成功绕开话题。保罗正不知怎么应付,姜凌峰又开口了:“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多问题,你俩一会儿单独说去,我们今天来谈正事的。”
“你有什么正事儿?”苏婧婷一脸不屑。
“苏小姐,我们说的正事,其实还需要你帮助。”王主编还是慈祥的目光笑着对苏婧婷说。
“我?”苏婧婷更加疑惑了。
“是啊,苏大女侠,你可是姜某心目中当代花木兰呢!”
“你打住,本姑娘才不稀罕你怎么看!”苏婧婷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非常得意,马上说,“说吧,要本女侠帮什么忙?”
“来,我们边喝茶边说,大家聊了这么久,王某都忘了给贵客沏茶,待客疏忽疏忽啊。”
说着大家参观完报馆,落座会客室。
“王主编,近日罢工事件牵涉甚多,日商纱厂工人罢工得到各地声援,就连英法租借洋行的码头生意也受困,纺织厂和烟草生意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没有工人上班,投资生意也进行缓慢,实业牵连甚广,虽然姜某是在洋行工作,但今日只是代表中国商界说话,借贵报一个专栏联名几位中国实业家,提出一些经济要求,以出让一些洋行码头生意,提供更多工人福利,比如食宿,加薪之类,一来缓和工商矛盾,二来为洋行招纳人员,三来还可以为中国实业争取更多权益。”
苏婧婷看着姜凌峰如此滔滔不绝,提出解决当下工商冲突的想法,那种刮目相看的念头又一齐涌上心头,没想到当时来家里做客的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居然有这样的谈判能力,但她恐怕没有想到这位姜先生远不止这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