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婷离开刚刚那一堆人,心里总算舒服了不少。刚刚在跟他们说话时,总莫名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难不成是李芸觉得自己重色轻友;还是那个姜呆子,觉着自己辜负了他,所以躲着不见自己,真是心里着急解释。哎,也不知什么时候,这芸丫头喜欢和那金豆小子一见面就斗嘴,万一吵得说起自己的事真不好办。
她着急往前走,看着各处人群,寻找李芸身影,却不想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又被另一个人扶住,一看是那吴警官。她抬头,正想怪那个撞她的人,却被吴警官的“嘘”字手势给唬住了,原来撞她的人是个穿军服的人,他压根没看苏婧婷一眼,径直朝前走,还对着前面一个华服老爷大声说道:“虞会长,这场面怎么能少得了您?”
“哈哈,张军长也来捧场,真是让这跑马会增添了几分热闹啊!”
“虞会长真是会说笑,没错,我今儿就是来凑凑热闹,顺便堵堵运气,看看我能不能捞一票。”
“张军长真谦虚,您运气在上海可曾差过?”
“那也得亏虞会长信任,相信之后会有更好的运气喽!”
说着两人都互相礼敬着,进了包间。
“苏小姐,这位张军长和那位虞会长可惹不起,您最好别让他们注意你。”见两人走远,吴队长小声提醒苏婧婷,在这个跑马会注意分寸。
“哦,是驻扎到上海那位军阀头子,和那个新上任的亲日会长吗?”
“苏小姐,小声点,这里人多嘴杂的。”吴警官再次小声警告。
“我说吴警官,您最近挺闲的,看在上次您喝醉酒还能帮我的份上,我就听您的劝,不过您怎么不去执勤呀,跑到赛马会也是来凑热闹的?”苏婧婷打趣道。
“苏小姐,您真是伶牙俐齿,早晚吃亏——我不就是在执勤吗?顺便也买张马票碰碰运气。”吴警官像个调皮的大哥哥一般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回答。
“哦,你们这些警察,这好事,怎么可能不来捞呢?”苏婧婷歪了歪嘴,半带嘲讽。
“你呀,管好你自己吧,我去看赛马了——记住,少说话。”吴警官说着,摇着头走开了。
苏婧婷心想:这些军阀,警察,商会权贵,都是一家人,最会见利捞好处。正想着,她瞅见一个身穿骑马装束的人影,从远处瞥见自己,又躲闪走了。刚刚那双眼神,难道是这个人?苏婧婷不觉汗毛都竖起来了,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魅力,今天总遇见些怪人呢。这会儿,要是那个姜呆子在旁边说几句嘲讽言语,自己也会心安。算了,干脆和爹爹说不舒服先回去吧。
她心里想着,正想往回走,却感到有个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吓出了冷汗,觉得今天肯定要发生些不好的事情了,她转脸边说着:“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
“婷婷,是我呀——”一听是李芸的声音,苏婧婷立马放心了,但李芸倒是担心问起来,“婷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又头疼了?”
“呀,是有点头疼,我爹非得扯着我来看什么赛马,我又不感兴趣。”苏婧婷拿着手帕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你之前在法国没学过骑马吗?法国人不是很喜欢这个浪漫交友的活动吗?我还听说那凯旋门前的马车可威武了。我刚刚老远瞅着你,以为你跟我一样,也对这项运动很有兴趣呢!”苏婧婷发现李芸今天精神头可足了。
“我是喜欢骑马,可这样的赛马,太没人性,拿牲畜的生命做赌注,我可看不下去。”
“你呀,到法国留学一次,就开始什么人权,生命权之类,今天我是来玩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啊——”李芸点了点苏婧婷的额头。
“好,这赛马,你陪你爸,还有我爹爹看吧,我要回去了,实在受不了了。”苏婧婷说着,就迈步朝门厅走去,李芸不依不饶,非扯着苏婧婷的衣服不放。
“呀,婷婷,来都来了,就陪你的好闺蜜看一次吧,看完,你再骂啦!”
“哎呀,我真不想看。”
“你就看一下啦,来,我连望远镜都给你准备好了!”
实在拗不过李芸柔弱的撒娇气,只好接过望远镜和她一同走进会场,和爹爹以及李伯伯坐在前排,听说是被商会安排的位置,苏婧婷倒觉得实在显眼而且别扭。
只听一声枪响,各参赛马匹飞也似的从打开的闸门向终点奔去,随着马匹奔跑飞溅起的扬尘,观众席的人群喊声也逐渐高涨,一时间喊声震天,就连李芸这个平时说话较弱的丫头,都扯着尖细的嗓音喊着“小粽子,小粽子,加油啊!”
苏婧婷不耐烦地在旁边说:“什么小粽子,你们押了哪匹马。”
“就这个,你自己看,七号,棕色的那匹。”说着李芸递给她一份《申报》,上面详述了参赛的马匹。
苏婧婷拿过来读了起来:“第一次,七马怡和同拍子首到,马棕色,衣黑红色,帽黑色。”苏婧婷沿着这一行又往上往下都通读了一遍,觉得那十二号的赤色马应该更有潜力,凭着描述,她看向赛道,赤色马脚力非凡,身姿矫健,就连外行人都看得出这是匹跑赢的种子选手,一听旁边很多人都在高呼“十二号,十二号”,苏婧婷不禁对闺蜜的选择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