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和爆竹从小年夜开始,便一直在各处的大街小巷,时时传递年节的气氛,让人们暂时忘却身处的时代,而享受着当下的阖家团圆与门内的温馨。
犹太巷的年节饺子宴和皮影戏,让姜凌峰越发觉得应该对苏婧婷做一个正式的许诺,可眼下他走进李氏医馆时,心里还在筹谋另一件要紧的事。
“青山同志,快请坐。”由于年节,医馆没有客人,李师傅看到姜凌峰赶紧让进里间,两人就着一壶水酒、几碟下酒小菜,谈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南方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们组建了一批革命力量,现在正筹集枪支弹药,还有一批药品。”李师傅传达了南方革命的形式,和目前组织的任务。
“很好,消炎的西药,我这里有渠道,中药的汤药,您也可以备一点,至于枪支弹药,我再想办法——”姜凌峰脑子在飞速运转。
“青山同志,有一件事要跟您透露,您看我这个医馆表面是抓药看病,但是有些方子的暗语就是——”姜凌峰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李师傅的话,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问:
“是枪械存放点?”
李师傅没有回答,激动地和他再次握手,继续说道:“这些方子,您千万收好,最好现在记在脑子里,然后马上焚烧掉。我知道您有这个能力,组织交代您的履历里,记录了您的多项才能。”
“好,我看看,另外,记录这些还有另外一个更好的方法。”姜凌峰迅速看了一遍,便笑了笑,起身准备告辞,之后反转身又叮嘱道,“李师傅,别低估了日本商会,他们最近赶走了很多华商的商铺,表象之下不知在筹谋什么,您最好不要留有任何其他的交易痕迹。”
说罢,姜凌峰迅速赶到保罗书店,让保罗将这些方子全部拍了一遍,再焚烧干净。交代王主编将交卷藏匿暗格,以备日后自己有任何不测,好有据可寻枪支弹药,支援南方。离开时,同志间的握手似乎夹杂着对于牺牲精神的敬畏和尊重。到此刻,姜凌峰始终没有将身份说透。
初一的早晨,清冷,前几日铺展的薄薄一层的雪地,早已敌不过江南的暖阳,早就化作无声无息的晶莹空气,让天地也染上了一层空灵。此刻,苏宅里的仆人们正听从来福管家的安排,各自忙碌着。苏婧婷在苏老伯的书房,正缠着父亲写对联,苏老伯一开始并不愿意这么显摆书法,也不想张扬着贴在府外门口。苏婧婷便机灵地让爹爹贴在她的厢房门的两边,苏老伯这才勉为其难,表示同意,于是便写了一副如下的对联:
“亭亭玉立待春朝,静静花开等风来。”
“爹爹,你真是个诗情画意的调皮爸爸。”苏婧婷一看就明白了,便红着脸问,“那横批呢?”
苏老伯想了想,提笔便写,苏婧婷跟着书写的速度念着:“福气自来”。
“是的,这是爹爹对你的祝福,也是希望你日后能好好把握缘分。”苏老伯语重心长地说道,紧接着他又问道,“你真的喜欢小姜吗,不是因为爸爸之前撮合,为了迎合我吧?”
“爹爹,为何这么严肃,您之前不是很看好他吗?难道您有什么疑虑?”苏婧婷听出了父亲的言外之意。
“爹爹岁数大了,希望日后有一个可靠的人代替爹爹一直保护你,给你幸福生活,小姜悟性高、又懂人情世故,而且做人真诚,很早就相中他了,而且你们年纪相当,所以为什么那么急劝你回国,毕竟缘分对于年轻人是很难说的,有时就怕错过好姻缘。不过,你当初那么反对,现在又说喜欢,这让爹爹也很困惑,不是为了迎合我这个老头子吧?”苏老伯说出了疑虑,却并未说出真实想法。
“爹爹,女儿一开始觉得这个人特别做作,可是相处下来,发现他真的很适合我,而且我越来越觉得离不开他,每天不见面,心里就七上八下。”苏婧婷觉得爹爹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突然感到有点慌,便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表达时声音还带着些微的哽咽,“爹爹,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苏婧婷话说到这里,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咳嗽的声音,立马住口了。只见来福领着姜凌峰来到苏老伯的书房,对里面的苏老伯说道:“老爷,按您吩咐,直接带客人进您书房。”
“哦,是贤侄,进来吧。”苏老伯满脸笑容,“我都吩咐过来福,以后,你可以不用在客厅等候,直接进书房就好,还真的感谢上次护送小女回家。”
“没什么的,这都是举手之劳,伯父。”姜凌峰满脸通红,又变得紧张起来,但却对苏婧婷显出无比温柔的笑容,刚才她的那段“表白心迹”,可全让他听到了。
“爹爹,您怎么——还让我初一不要邀请朋友,”苏婧婷感到话全被泄露,脸颊一阵羞红,“哎呀,你们聊,我帮来福给你们沏茶。”
苏婧婷说着便跺脚夺门出去了,经过姜凌峰身旁,还用手遮着眉头来着,惹得姜凌峰和苏老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前者是抿着嘴压抑地笑,内心估计早就笑开花了,而后者的笑却意味深长,无法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