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化烟化雨 化雾化尘

从高空中向下望去,一片白色苍茫的大地,大片披着雪盖的深绿色森林和辽阔的白茫茫雪地沿着一条直线整齐地分割开来,而后有一狼群从深林中飞奔出来,越过了分割线,错落地沿着这条分割线在雪地上奔跑。伴着狼群的第一视角,能够感到凛冽的冷风呼啸而来,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狼群就这样恣意奔跑着。

艾林、张小年、高达、叶秋正整齐地围着趟坐在半开放的休眠舱内,休眠舱内缓缓地喷射着催眠气体,组员们头上带着梦境引导仪正处在睡眠状态,造梦室内安静且温暖,暖黄色的灯光填充在整个空间里。

这林海雪原和狼群就是他们的梦境,张小年现在是这批狼群中的一只,他感到寒风吹得脸疼。

张小年:这风有点大了啊,只要有那种可以让你感觉到自由的风就行了吧。

叶秋:在这么空旷的雪地里,我弄这风都应该算是小的了。

叶秋从赵小年身边跑过。她是一头雪白的狼,漂亮极了。

高达:叶秋说得有道理,这样一来才更有真实的说服力。

张小年:你可别说话了,把叶秋设计得这么美,为什么我就像是一个鸡毛掸子变身的?这一身杂毛。

艾林:这也怪不了他,狼都长得一样才奇怪。我们还有多久?这个路程设计得有一点长…

艾林话还没有说完就掉进了一个雪地窟窿里。艾林在雪地窟窿里向上看。窟窿口探出了三个狼头。歪着头向下看。

高达解释到:在这个环境中是会有这种雪窟窿的...

艾林:别说话了你这个偏心鬼。

高达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叶秋在一旁吐了吐舌头。既然都是狼,也帮不上艾林什么忙,他们三个就坐在这个窟窿口,看着艾林努力地蹦跶出来,目不转睛的,毕竟看组长表演节目这件事情并不常见。

好容易艾林出来了,刚想要数落这些看戏的,张小年赶紧截住了话头:组长组长,马上到了。

于是小组四只狼向目的地-----一片冰湖跑去,在路途中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如兔,马,鹿,羊,虎,象等等,它们好像也都在向同一个目的地跑去。冰湖周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到达后所有动物都围绕着冰湖或坐或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等了一会儿湖面突然起了一层雾,而这雾气不像是自然中的雾,而是在有意识地流动,这是自然界的神灵。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动物们却都能根据雾气的变换听明白其中的含义。雾的形态不断地变化着,神明在用它的方式向动物们交流。

神灵:我只负责用闪电造就你们,而后就任由你们世世代代自由生长,我不再干涉,这是我们的约定。但你们这物种中开智的代表,还是每隔几百年来找我一次,现今越来越频繁,这次又是为何?

叶秋:小年,这开智的代表是什么意思?

张小年: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进化出了聪明的大脑,能够思考和与神灵交流,每个物种中只有个位数。

一只老虎站了出来:神灵,即是您造就了我们,也请您对我们的生命负责,这漫长的冬季太难熬了,这样下去我们很多种族就会死在这里。

神灵:万物皆有规律,你低估了藏在你们生命结构中那顽强的适应能力,你们总是能够因时而变,即使你们一部分死在这里,也会化风化雨,化烟化尘,重新成为自然的一部分。让你们在自然中独立成长,顺其自然便是我对你们的负责。

又有一只兔子帮腔:可是神灵,我不想死。您如果真的爱我们,就许我们永远的春天和吃不完的植物吧。

神灵:小兔子,你还是不太懂,没有吃不完,只有刚刚好。你的这个愿望我帮不了你。

一时间湖面各种动物七嘴八舌起来。

大象:神灵,我只想要一年只有春夏,没有秋冬。

狮子:神灵,我只想要我的猎物肥美且无力。

长颈鹿:我们只要多一点高度适宜的树木。

神灵:你们起初只是生活在海里,只是无脊椎动物,而我对你们予取予求。可是你们虽然进化出了智力,但并没有足够聪明。并不了解平衡的意义。罢了罢了,我给你们两个世界选择。

神灵说完冰面马上融化,平静的湖上映出了所有动物先知的倒影。

神灵:这两个世界完全割裂且互不影响。若是对这个世界不满意的,可以跳进湖水进入另一个世界。而在另一个世界中,我给你们世上最大的武器-不断进化的智慧,你们可以去自己追求并达到你们想要的,只要你们能够得到的,你们都能拥有。但若你们想回来,也就只能再投入湖中才可以,你们会在那个世界死亡,彼时化作这个世界的烟尘,重新萌芽。

这也就是说这个湖是两个世界的传送入口,跳下去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不断向前发展,但若还想回到这个时好时坏但都刚刚好的世界,便要投入湖里,在这个世界中做一捧土,或一粒种子。

大部分动物犹豫着,而后渐渐有一些动物跳入湖中。而在动物群中的四只狼,则扭头返程,没入了白雪中。他们继续在秋冬相偎取暖,在春天奔跑,夏天觅食。他们好像是拥有上帝视角一样,不断地看到春去秋来,沧海桑田,时间就这样过了好久。就这样过了一万年,冰湖还在。可是冰湖周围已经没有了空地,而是茂盛的草被与肥沃的土壤,一群小狼崽在草地上撒泼打滚嬉闹着,旁边站着几头成年的狼在晒着太阳。

高达:听说现在没有动物再跳到湖中了。

叶秋:这湖边的草和土壤越来越多,在这儿的动物应该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它们宁愿在这里当一捧土和一株草,也不愿意在那个世界了吗?

这时一只小狼崽不小心掉到了湖中,离它最近的艾林马上跳进去将它救出来,艾林看向水下深处,像是从空中模糊地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影子,没有绿色,都是深灰色,一个复杂的城市系统四通八达地展开来,建筑冲向云霄,空中管道交错纵横,不过鲜少看见生物的影子。而且本该夏天的时节那里却仿佛被并封冻了一样,寂静且没有生气。她没有多看直接上岸了。

这时高达和叶秋在岸边,帮助把它拉上来。艾林和小狼崽同时抖了抖身上的湖水。

叶秋:还好嘛?以为你就这样到了另一个世界了。水下能看到什么嘛?

艾林:太朦胧了看不太清……

说完艾林眼睛向张小年瞄了一眼,张小年则懒洋洋地趴着。

张小年叫了一声:快来一起趴着啊朋友们,这么好的阳光不晒一晒浪费了。

于是四只狼就那么趴在青青的草地上,叶秋用力地闻了闻,闻到了清新的泥土的味道。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高达看了看远方的蓝天,很快被太阳晃得闭上了眼睛。湖边广阔的草地随着风掀起了一层一层的绿色波浪,几只大狼趴着,小狼崽子们在它们旁边嬉闹打滚......

造梦小组从休眠仓中缓缓醒来。

高达:最后这感觉不错。

叶秋:是啊,那种阳光真是难得,现在也见不了几次了吧。

艾林:这个梦暂时就命名为狼群吧。我先去提交,大家也辛苦了,可以先休息一下。

说完艾林便起身将存储着梦境的磁盘带走,出门去了。高达和叶秋也起身准备走。张小年则像是沉醉在刚在的梦境似的,还在发呆。

高达:小年,还不回去吗?

张小年:我再在这儿躺一会儿,对了达哥,我如果想看我的造的梦境怎么办?

高达:可以读取你芯片中的数据,不论是你真实做的梦还是造的梦,它都会记录,不过由于存量有限只能是文字版的。

高达起身,将那个小狐猴装在上衣胸前口袋里。

高达:那我也先走了,小年,你对梦的设定我认为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张小年:哈哈,那你下次记得把我设计得帅一点,一视同仁才对。

叶秋听到后朝张小年吐了吐舌头。

叶秋:是老娘天生丽质,高达,别听他的,我们走,略略略。

高达挠挠头笑着,跟在叶秋的后面走了出去。

张小年回到自己房间,田野摇着尾巴跑到它面前,亲热地又跳又蹭的。

张小年:嘿,狗子,在家怎么样呀?

而后张小年坐在自己的桌前,将手臂放在桌面的一个扁平的信息读取仪器上,开始读取自己之前造的梦境。当屏幕上以文字的形式显示出狼群的梦境后,张小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几百页之多。这么多文字,到底要怎么看?造梦部这些人居然能忍受文字版梦境这么久?这么强的技术实力没有考虑过解决梦境回顾可视化的问题吗?张小年看这么多文字就头大,也只能放弃了:算了,田野,走,我们出去玩去。

田野好像听懂了似的,跑到张小年面前,张小年揉搓着它的脸。

张小年:对了,你知道吗,我可是体验了一把在草地上打滚晒太阳是什么感觉,你就羡慕我吧。

而后一人一狗走出了房门。

张小年在走廊里七拐八拐地闲逛着,一路上刷着自己的手指静脉开门,感觉比较新鲜。他四处张望着,看到房间内的窗户都是电子屏幕,根据时间模拟着白天的风景。而研究所内的光照也在模拟着日光。这时刚好看到艾林走过来。

张小年:林姐姐,“狼群”提交完了?

艾林稍稍得白了张小年一下。

艾林:总算是完了,可以歇一歇。

张小年指指走廊里模拟的日光:这光,很像但还是有点古怪的感觉。

艾林:人造的嘛,总是能被觉察到区别。嘿,田野,终于见到你主人啦。

艾林俯身去逗田野,然后抬头问张小年:你们要去哪里?

张小年:噢,我想带田野出去透透气,在这岛上应该没有执勤队了吧?

艾林:没有,在门禁区内除了我们研究所的人员不会有其它人在。不过你要走一阵才能走到出口了。

张小年:实话说我已经找了好久了,要不你和我一起走走?

艾林:也好,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