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面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待呼吸平稳下来,她侧过头轻声说:“和你说件事。”
宁珂记得她在电话里提到有事情要告诉他,他抬手捻起滑落到她面颊上的发,挂在她的耳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事?”
宋惟诺抬眸,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颈间,他看起来慵懒又矜贵。
“Czar需要一名译员,徐岚推荐了我。”
宁珂静静听着,手指拨弄着她披散的长发,没有说话。
原来她的主动,是在计划着一场短暂的别离。
“你说,我要去吗?”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香。
他说这是香薰的味道,他的衣服上有,身上也有,恰好是她喜欢的味道。
宁珂揽过她:“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
宋惟诺心里一惊,抬头仔细地探究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你的工作,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问我。”
宁珂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时间,起身前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弄晚饭,吃完我们继续。”
看着女人脸上闪过的慌乱,他低笑着温柔地对她说:“小别前,你总要深深地记住我,不是吗?”
*
吃晚饭时,宁珂破天荒地说了话。
“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不干涉她的工作,但他需要知道她的行程安排,以及是否安全。
“明早9点直飞英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11号上午就回来了。”
“英国?”
宋惟诺点头,筷子戳在陶瓷碗底发出轻响。
他往她碗里夹菜,语有悔意:“后悔了,话说的早了。”
闻言,她咬着筷子,抬眸抛给他询问的目光。
“如果只是在国内,你跑一跑就算了。我不想你去那么远,外面不太安全。”
看他举起的筷子递了过来,宋惟诺把汤碗挪开,低头咬住筷子里的肉。
“不用那么紧张,Czar这次点名指派的代表是裴氏的律少,听说他手腕强硬,无所不能,跟着他安全得很。”
本以为这么说会让男人放心,谁知他却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看得她微愣。
“和他一起吗?”
宁珂想到宋惟诺早在几周前就开始查阅和记忆关于裴氏的资料,她应当是很期待与裴氏合作,甚至是志在必得。
他不再言语,沉默地吃完,起身打开电视。
“7点,该听新闻了。”
他已经摸准了她生活里的一些习惯,试着融入其中。
宋惟诺赶紧喝光碗里的粥,坐在沙发上认真听起来。
宁珂收拾完了碗筷,径直坐到宋惟诺身边,听到她小声嘀咕着什么,随口问道:“在说谁的坏话?”
女人把视线从电视里移到他身上,看他端着手机查看邮件,心思显然还牵挂在工作上,她劈手夺过他的手机藏在身后:“不听新闻,那就听我说话吧。你想听中文的,还是英文的?”
他掀起眼帘,露出深邃好看的眼睛,不假思索道:“英文吧。”
宋惟诺把双脚从沙发上放到地板上,双膝并拢偏左倾着,两手搁在腿上,抬头挺胸,显然进入了工作状态:“It’s Sylvia interpreting the latest news for you, Mr. Ning.”
(宁先生,惟诺为您传译新闻。)
宁珂看着她正经的样子,抿唇无声地笑了,眼里的深海拍打着眼眶,涌出无限的温柔。
比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晚三秒,宋惟诺出声,一串流利的英文跳跃着钻进宁珂的耳朵。
宁珂确实参加过不少宋惟诺参与传译的大会,但本着母语信息接收更高效,他一直听的都是中文,没有取用过会场耳麦听英语译文。
第一次听到她传译英文,他面上不由流露出惊艳的神情。
他研究生阶段是在英国进修的,所以他听出她的语音语调很接近伦敦腔,但又有些不同,会掺和一点卷舌音在里面,带一点美音。
不左不右,夹在英美音中,自成一派,听在耳朵里很舒服。
与她说中文时清浅温柔的声线不同,说英文时她刻意放低了声音,显得沉稳有力,极具说服力和可信度。
她传译时神情严肃,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眼神柔和又坚定。
作为她提供传译的专属对象,她时不时地偏头观察他的神情,确认他已将传译的内容接收,并没有明显存疑的地方。这也是她对译文质量好坏的一种评估。
宁珂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很享受地听了一段特殊的晚间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