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岭上的夏果都卖完了,只剩下零散几棵秋果树上还有苹果。
张丰收为洪铁柱家筹集的盖房子钱,盖几间砖石结构的平房是完全够用的。
没想到该洪铁柱在宅基地审批手续上签字的时候,他死活不签,也不让苏玉莲签,嘴里念叨着:“娃不在家,不盖房,盖房弄啥?给谁住啊?”
张文波拿到卖苹果钱之后,留了一些给奶奶治手,剩下的都用来定做机器零件了。
一台机器的零件凑齐,他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茱萸去核机终于做成了,插上电,打开开关,机器就“嘎嘎嘎嘎”地运转起来。
现在离茱萸成熟还早,没办法实验,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自从洪苹果失踪,居龙湾景区破败之后,项飞对扶贫工作和脱贫致富的认知,有了本质的变化。
扶贫干部中,他见到有些人为了贫困山区能切实脱贫尽心尽力、实事求是,如县委董书记,如村干部张丰收;也有些人以权谋私、弄虚作假,如杜鹏飞之流。
基层扶贫干部中,有睿智敢闯、造福一方的人,如习铭昊;有任劳任怨、默默付出的人,如宋伟;也有满怀一腔热血,却因涉世未深而被人利用的人,如洪苹果。
项飞写的这本书,想把这些都表达出来,他想客观公正地讲好这个故事,让所有读到这本书的人都有所收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车之覆后辙之鉴!
故事主线他都想好了,就围绕大学生村官习铭昊和洪苹果的成长历程及大岭村、居龙湾村的脱贫之路来写。
可是,又一个月过去了,他写了好几个几万字的版本,都觉得文不达意。文笔有限,举步维艰!
夏天悄悄过去,山中的秋意比平原地区来得更早。
所有居龙湾村的人,除了已经魔怔了的洪铁柱,没有人相信洪苹果还能回来,毕竟那条河里,会有找不到尸首的溺亡之人。
在一个多月前的建党节,那是2017年7月1日,党中央宣传部授予洪苹果“时代楷模”称号。
在县党委会议上,董书记讲话,分析了居龙湾景区开发失败的原因,他特意指出,居龙湾景区开发失败不是洪苹果的责任,他肯定了洪苹果为扶贫工作所付出的努力和做出的贡献。
当表彰洪苹果的文件发到村里时,村民们更觉得,洪苹果不可能还活着了。
临秋之日,村里老人常说:清早立了秋,后晌冷嗖嗖。
立秋这一天,过了晌午,果真天气转凉。
一辆东风御风房车缓缓驶入村子,停在村委会的院子里。
村民们看到后,都认为是一辆普通的收玉米或者是卖红薯的面包车,没有人在意。
车停稳之后,车门打开,习铭昊下车,将一台轮椅从车上拿下来放好,又将洪苹果从车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
“苹果!我的娃儿!”炸雷一样的一声呼喊,蜷缩在墙角的洪铁柱猛然弹起,飞扑向轮椅上的洪苹果。
从车上刚下来的德国医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见形象猥琐邋遢的洪铁柱向洪苹果扑来,他本能地要上前阻止,却被习铭昊拉到了一边。
扑到洪苹果面前,他却停了下来,洪铁柱浑身哆嗦,青紫色的嘴唇不停颤抖,他用双手不停地擦眼睛,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
“爸!是我!我是您的苹果,我回来了!”洪苹果流着泪笑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娃儿会回来!我天天……我天天都……”洪铁柱说不下去,哭了起来。
“老头子,你又发什么疯?叫那么大声,怎么了?”苏玉莲背着喷雾器边走边埋怨,“让我一桶药都没打完。”
“咣当”一声,喷雾器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洒了一地。
苏玉莲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洪苹果。
“妈,我回来了!”洪苹果流着泪说道。
“苹果,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苏玉莲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
“妈,我是苹果,我还活着,活得好好儿的!”洪苹果故作轻松地笑道。
“苹果啊!我的闺女!”苏玉莲抱着洪苹果痛哭流涕。
哭了好一会儿,苏玉莲哭着埋怨道:“你这妮子,你活着不回来看俺们,你咋恁心狠呢?”
“伯母,这不能怪洪苹果,她伤得太重了,这才刚好点。”习铭昊说道。
“噗通”一声,洪铁柱突然跪在习铭昊面前说道:“你救了我娃儿,你就是俺们家的大恩人!我……”
习铭昊连忙把洪铁柱搀扶起来,“伯父您千万别这样,我怎么受得起?都是这位安德里亚斯先生医术高超,否则苹果恐怕到现在还不能醒来。”习铭昊指着德国医生说道。
“安大夫,谢谢您安大夫!”洪铁柱说着就要给德国医生下跪,安德里亚斯医生惊慌失措,连忙扶住洪铁柱,不让他跪下。
“Die Chinesen achten zu sehr auf die Familie, was mich bewegt!(中国人太注重家庭了,这让我很感动!)”安德里亚斯医生擦了一下眼角,对习铭昊笑道,“我决定少收你点钱!”
洪苹果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娃儿啊,你的腿咋样?”洪铁柱问道。
“我保证,她马上就可以康复!”安德里亚斯医生点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洪铁柱高兴得只搓手,“那个,习书记,花了多少医疗费?我估摸着咋说也得几十万吧?俺们现在也没有那么钱给你。”
“她娘,去把存折拿来!”洪铁柱说道,“折子上就几万块钱,值钱的东西俺们也没有,还欠你的以后……”
“不用!为洪苹果治疗,是国际义诊。”习铭昊不太会撒谎,慌乱地指着安德里亚斯说,“这位医生就相当于白求恩,义诊是不要钱的!”
“Sie können weniger zahlen, aber Sie müssen zahlen!(我可以少要你一些报酬,但你不能不给呀!)”安德里亚斯对习铭昊小声说道。
“听到了吧?安德里亚斯医生都说不要钱了。”习铭昊说,“洪苹果还要继续治疗,医疗设备都在县城,我们得走了,二老如果想看洪苹果的话,我回来接您。”
“好!去吧!”洪铁柱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他现在双目有神,腰杆都直了不少。
苏玉莲拉着洪苹果的手,依依不舍,洪铁柱把她拉开,对习铭昊说道:“早点走吧,路不好,早点走安全。”
当村民听说洪苹果回来了,陆续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