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杀人是门艺术

董一一提着剑。

黑夜中,啾啾的鸟鸣在远处响起,幽幽地钻进她的耳中。山风从她身上拂过,吹得她内心一阵发紧。

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近。

她想使劲去抓,又觉得无从发力。

很快,就到了土匪营地之外。

夹三岭区域有很多伙土匪。他们平时劫掠来往的商队,一旦遇到围剿,就化整为零,往山里一藏,与普通的山民并无两样。等风头过去,他们又从山中出来,聚集在一起,为祸一方。

董一一盯上的这一支,是这个区域最大的一伙。

他们的营地在横岭深处,距离闸口镇有很长一段距离。

未时末,董一一才来到土匪营地外。

土匪不像正规军,本就没有四撒暗哨的规矩,只在寨门处安排了两个蔫蔫的守卫。

山寨里还有一片空地,中间点燃了熊熊的篝火。

一个醉汉从茅屋中走出来,摇摇晃晃,站在篝火边撒尿,浇在木炭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醉汉打了个哈欠,晃进旁边一个茅屋,把一个人踢醒,含糊地说:“该你了。”

被踢醒的那个人揉眼看了看,连忙爬起来,往醉汉出来的那个茅屋快步走。一边走还一边解裤带。

那人进了茅屋。

不多时,茅屋中传出一下女声尖叫,然后便只有无力的哼哼。

这帮土匪今天白天劫了一个商队。

三大车货物都抢了回来,镖行的人都已经屠戮殆尽,商队的人都被带回营寨。商队的人都是肉票,可以换来白花花的银子,不能轻易杀掉。

同时抢回来的也有一个女人。

女人也是肉票。

但是,在换回银子之前,女人还有别的用途。

跟商队接洽的人已经报信回来,商队明天就会派人送银子过来,把这些肉票都赎回去。

所以,这个女人只会在这里呆一夜。

时间很紧迫,这帮土匪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当然,如果女人在这个过程中死掉,那只是她命不好而已。

董一一在营寨外面,里面的各种人世悲惨都被她听在耳里。她调匀了呼吸。迈步朝营地大门而去。

两个看门的已经睡着了,头耷拉着,口水垂的老长。

董一一走到他俩旁边。用剑鞘敲了敲两个人的额头。

营地里篝火的光,穿过栅栏的豁口,映在董一一身上,盘旋在她傲人的身材上。

两个土匪从没有见过这样天仙般的人,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又对视了一眼。

即便董一一是一个勾人性命的妖精,为了一夕之欢,这两个土匪也甘愿让人把性命勾走。

看着眼前两人花痴的模样,董一一略一皱眉。

她拔出剑,一抖。利剑便如捕食的青蛙一样,伸出舌头在其中一个门卫的咽喉上舔了一下。

门卫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发出咯咯的声音,暗色的血在他身下很快蔓延。

另一个门卫傻眼了。

董一一上前一步,伸出长腿,一脚把寨门踹了个粉碎。

还活着的那个门卫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他还有守门的职责呢。连忙爬起,铛铛地敲起了警钟。

董一一则提着剑,走到了篝火边,静静地等。

她的剑上有一丝血痕,渐渐在尖上凝聚,汇成一滴,落进了尘埃之中。

很多人从茅草房里冲了出来,围着董一一。

愚蠢的土匪里,有的撸胳膊挽袖子,想要上来动手;有的高声叫喊,放肆调笑;有的赶快搬东西,堵着寨门,防止董一一逃跑。

聪明的土匪中,有的悄悄回去拿了兵器,也不靠近,而是在阴影里暗暗看着这边。有的不作声色地后退半步,低头往四周看,观察紧急逃生的线路。

董一一也不着急,踱了两步,找个木墩坐下,静静地看着一众土匪。

终于,层层叠叠的土匪让出了一条路,一个大汉走近董一一。

大汉袖子上有一条灰线,外加两实心星星和一个空心星星。这表明大汉是这伙土匪的杆首(土匪头领)。

杆首已经穿戴完毕,裤腿袖子都扎紧了,说明他很是谨慎,没把董一一当成送上门的小绵羊,而是把董一一当成了需要谨慎对待的敌人。

毕竟,给黄鼠狼拜年的不光是鸡,还有可能是拿着镰刀的死神。

杆首走到董一一面前,抱拳说:“女侠,我是……”

董一一打断他的话:“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看来你是他们的头?”

杆首毕竟也是一方枭雄,没有动怒,仍是平静地说:“区区不才,这一百多条汉子,倒是听在下号令。”

董一一站起来:“那就对了。”

她离杆首还有三四步的距离,一边说话,一边出剑。话音刚落,剑已经刺在了杆首的胸上。

董一一倒没有想着要偷袭他。

她正面朝人出剑,从挺远的距离启动,实在是谈不上偷袭。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她的剑都到了杆首身上,杆首才做出反应。

董一一使出的力气恰到好处,正好能把杆首杀死,却一分力气都不会浪费。

不过,剑尖刺到杆首身上,去势却是一滞。

原来,这位杆首实在是过于谨慎,知道董一一来着不善,过来之前,特意把家传的锁子护身甲穿在身上。

这身锁子甲曾经救了杆首好多次。果然,今天夜里,他的谨慎再次救了他。

这时候,首领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身子后仰,双脚发力,向后窜去。

同时一声吼道:“围了她。”

董一一发觉刺不进去,知道眼前这人身上有护身宝物。

不过,这并难不倒董一一。

她稍微加些力,驱动内力加在剑上,软剑立刻挺得硬直,向上一挑。

飒……

杆首从在人群中滚了出去,地上留下两片锁子甲。

董一一摇了摇头。

倒不是叹息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她十分清楚,杀掉一个从七品的敌人,她那个力度刚刚好,少一分杀不死,多一分太浪费。她那一刺,最能体现武功的艺术。

剑尖刺在护甲上,她那一发力,换成是一般的护甲,一样能把那人留下。

只是没想到,穷乡僻壤的,这个土匪头子身上,竟然穿着这么昂贵的护身器具。

随着杆首这一喊,无数的土匪朝董一一涌了过去。

而山洞里睡得正香的唐小乙,也被寨中震天的杀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