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姑娘的心思

果然,不到一会儿,丫鬟又匆匆回来。

“范公子说,愿意出价一百两银子。不过,需要辉月姑娘陪他出游十五天。半个月后,再送辉月姑娘回来。”

香姐用鼻音嗤了一声:“你去告诉范公子,若是这趟出门手头有些紧,也不用如此为难。就把红云姑娘留在他房中,今天的缠头费便免了吧。”

过了一会儿,丫鬟再次回来。

“范公子说,愿意出价五百两银子,为辉月姑娘赎身。”

五百两银子,为一个小镇子青楼头牌赎身,其实是溢价了许多。估计,范叔闲也是考虑到辉月尚未梳拢,而且还有人竞争,才给了一个高高的价格。

香姐听了,脸色一寒。

她培养了辉月十五年,往后几年,还指望辉月当她的摇钱树呢,怎么可能说出手就出手。再者说,疯书生这边出价已经到了五百两一夜,要赎身,也是在这边屋子里赎。

辉月一听,眼一亮,但随即又黯然。

被一个俊公子赎身,是每一个青楼姑娘的梦想。

可,却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青楼姑娘理想中的赎身,是跟一个老实、多金,又重情的书生,过安稳好日子去的。稍次一些,则是嫁到富商家中作妾,生个儿子以后,或许能够有人养老送终。

而范叔闲赎她,显然不会把她带回家,双宿双飞。

充其量,是拿她当个家妓。

在哪里做妓不是做。

而且,在楼子里,香姐拿她当摇钱树,还稍微顾及点面子;恩客也会给小费,年纪大了,还能攒钱赎身。

一旦跟范叔闲走了,那可就是“我命由人不由天”了。前两年还好说,等范叔闲玩腻了,送人、虐待、打杀、转卖,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只要香姐愿意卖,辉月也就只能从命。身在青楼,她的生命已经不属于她了。

这也是她眼神一黯的原因。

既然辉月和香姐都不愿意五百两银子赎身,范叔闲的这一番打算也就只能落了空。

可怜范叔闲,以为自己纵横花丛多年,十分了解行情,却最终看不透人心。

当然,范叔闲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从来没有尝试去理解普通人的内心。在他的世界里,青楼女子的性命都是明码标价,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而已,绮红门分院花魁的赎身价,顶天也就是五百两。

所以,他觉得,拿五百两给辉月赎身,已经给了香姐天大的面子。

可是,他从来没有探究过一个青楼老鸨的内心;而他以前遇到的女子,也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不一样,范叔闲注定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

又过了没多久,唐小乙才又喝了两杯酒,烟星姑娘和映月姑娘刚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的时候。

嚓,一声脆响,门闩断了。

范叔闲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桌前,拽了个凳子,骑着,冷脸不说话。

还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是那个管家。

管家面无表情,一只手提着一个软哒哒的丫鬟,进门之后,把丫鬟放在门内,轻轻把门关了,垂手立在门边不说话。

这个管家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土墙下面揣着手晒太阳的老大爷没有任何区别。

唐小乙有点好奇。

越女派在八派之中虽然排名不算靠前,但毕竟也是江湖顶级势力之一,范叔闲又是越女派以后几十年强盛的希望。范别怎么可能没人保护就让范叔闲行走江湖。

再者说,范叔闲堂堂一个正五品的名门公子,随身带一个普通人的管家,多少也有点丢分。

香姐知道惹到了范叔闲。

虽然让她再来一百次,她也这么选,但心里也有些打鼓。

她强笑一声,挪到范叔闲身前说:“范公子,是红云姑娘惹您生气了吗?我这就叫人打她耳光。就让我陪你喝一杯,给你消消气。”

“你开门迎客,我不怪你。”范叔闲把香姐扒拉到一边:“我过来,只是要看看,哪里来的过江龙,竟然敢抢我的女人。”

主座上,疯书生轻笑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朝唐小乙示意,自己先干了。

唐小乙犹豫了一下:他是从六品,范叔闲正五品。范叔闲对他,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不出深浅的管家。

疯书生可以不把范叔闲放在眼里,唐小乙却不能。

万一,疯书生当不成岳丈,拍拍屁股走了。唐小乙又没带毒药和机关,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范叔闲。

唐小乙本来不想跟疯书生喝这杯酒。

后来又一想,怕个球!

疯书生这样的绝世高人,唐小乙怕一怕还有情可原。

范叔闲只是正五品,只要没能一次把唐小乙留下,唐小乙就能让整个越女派从此生活在恐慌之中。

因此,唐小乙也举杯朝疯书生示意,仰头饮下。

不过,在范叔闲眼中,唐小乙这一迟疑,却有别的含义。

范叔闲心想:在书生身上看不出任何习过武的痕迹,他肯定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正五品在江湖上是多么高的存在。

那个年轻人是从九品,知道自己厉害,只是不好驳书生的面子,才喝了那杯酒。

辉月正靠在正九品的年轻人身上。

书生自己不享用辉月,却把她推给这个年轻人。区区一个从九品的小骗子,怎么有资格享用辉月这种尤物。可见,书生对江湖事称得上一窍不通。

别说只是区区一个从九品,就是从五品,我也要把辉月夺回来。

范叔闲想了想:既然唐小乙也是江湖中人,知道从九品和正五品的差距,那就先拿唐小乙开刀。

他伸手,不作声色地把袖子往桌面上一铺,露出上面绣着的两毛二,朝唐小乙说:“小子,我不知道你怎么骗着的这个大金主。我可要劝你一句,有命骗钱,也得有命花钱才行。”

唐小乙愣了:辉月也不是我强留在这里的,不用这么针对我吧?

在范叔闲心中,唐小乙哪里敢反抗他。

再说了,他范叔闲要干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征得一个从九品的同意。

所以,范叔闲说完这一句,立刻伸手向辉月说:“辉月姑娘,来我房间。”

疯书生正端着酒慢慢品,本来想笑,谁料差点呛着,捂着嘴咳了两嗓子。

范叔闲听了,转身朝疯书生说:“我是正五品,很厉害的。你不是江湖中人,可能不知道中间的差距。我没空理你。一会儿,让这个小骗子和你说一说。今晚,辉月姑娘的酒水钱,算在我身上。”

当着一个至少正一品的人,范叔闲说“我是正五品,很厉害”的时候,一脸认真相。

他那么认真的样子,竟然搞得唐小乙和疯书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