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淳暴虐的话一出口。
满茶馆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赵信怒喝道:“钱淳!辩得过就辩,辩不过就打。崤山别院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钱首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他上前一步,护在唐小乙身前:“吴公子浸淫辩论之术,显然不会有时间追求武道。
“你在天一阁中研读多年,这样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要不要脸!”
说完,他又朝唐小乙说:“吴公子,你且放心。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原来,赵信见唐小乙被钱淳反复追问,仍然思路清晰、应对从容,对历史往事和江湖细节也很博闻强识。因此,也认为唐小乙是一个久在案牍的书生。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
唐小乙年纪轻轻,既然将那么多精力花在读书上,自然没有时间去习武。
而且,唐小乙穿着不太合身的武士衣服,这让赵信也对他的来历产生了误判。
除了赵信,钱淳近乎耍赖的行径,也让那一帮狂妄派产生了分化。
狂妄派之中,也有要脸的人。
以林舜为首,有五六个年轻人,朝着远离钱淳的方向,悄悄走了两步。
估计,将要进行的比试,他们是不打算参加了。
钱淳不要脸了,他们还要。
林兮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刚才的辩论都快把她的哈欠给催出来了。听说要比试,她又来了兴致。
主持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是忠实的狂妄派,对于唐小乙的观点也有些接受不了。
于是,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正方想要以比武决胜负,不知吴公子意下如何。”
唐小乙从赵信身后走了出来,问:“不知道怎么个比法?”
比试,唐小乙当然不怕。
因为水平的差距,现在还围在钱淳身边的这几个人,就像是没穿内裤一样,身上有几斤几两,全在唐小乙的眼里。
七八个人,最高的一个都没到正七品。
唐小乙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找找乐子的。
钱淳想打架,唐小乙当然会满足他。
钱淳见唐小乙有迎战的想法,仿佛看见了唐小乙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心中兴奋地一阵颤抖。
可惜,他身边的人,以林舜的水平最高,只比赵信差了一线。林舜现在已经远远地躲开,还低着头,坚决不跟钱淳进行目光接触。
钱淳啐了一口,心中暗骂:这群日升营的所谓天才,太TMD不识抬举。等我爹夺了权,把你们全弄到前线送死。
钱淳却不知:
钱慎行为了给钱淳谋退路,已经暗中投靠了止戈院。
钱淳已经四五十岁,钱慎行进行谋划的时候,仍然没跟他商量。一个人活到这把年纪,都没有赢得老爹的信任,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
也可见,他蠢到什么地步。
既然林舜指望不上了,钱淳只有在身边几个死党范围内安排对战。
一时拿不定主意。
主持人见钱淳半天不说话,很是着急,又替唐小乙追问了一句:“反方答应通过比试决出胜负,正方准备怎么进行比试。”
钱淳眼珠一转,说:“我先来!”
这句话鸡贼的很。
不得不说,无耻的人习惯于将无耻进行到底。都到到了这个份上,他打定主意要用武力收拾一个书生,都没有忘了耍心眼。
既然有人先来,那自然有人后来。
钱淳的意思:他先上,要是他打赢了,还则罢了。要是他打输了,还有理由换一个人,再跟唐小乙打。
即便是用车轮战,
也要把唐小乙废在这里。
他这点小心思,唐小乙当然看出来了。
“你先上,那谁第二个上?”唐小乙说:“也不用麻烦了,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几个一起上!
其实是暴露了唐小乙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事实。
愚蠢如钱淳,只知道怒火在脑中翻腾,竟然没有听出来唐小乙话中的冷意。
“你不要觉得,输给我一个人没面子,输给我们一群人就有面子。”钱淳咬着牙说:“你想死,我成全你。”
他转身,朝自己的死党说:“一起上,下死手。”
随即,七八个人成一个扇形,朝唐小乙围了过来。
而赵信,听见唐小乙这么说,也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拦唐小乙:“吴公子,你不要这样。我们已经赢了,不要上了他的当。”
他一把抓在唐小乙的胳膊上。
唐小乙扬手,在赵信肘子上一托。
一股暖流从唐小乙手心钻进了赵信的经脉。直冲赵信的咽喉,把他下面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赵信连着向后趔趄了两步,心中骇然。
到这时,他才知道,眼前这人,武功比他还要高。这位吴公子,年纪轻轻,辩才了得,内力还高深莫测。
这还是人吗?
那自然是不用怕钱淳这几个家伙。
赵信还没有捋清了自己体内的内息翻腾,唐小乙和钱淳他们已经交上了手。
这七八个人估计是平时斗殴习惯了,多少还有些配合。
有两个一左一右,来捉唐小乙的胳膊;有一个人绕到唐小乙的身后,想去勒唐小乙的脖子;还有一个人在唐小乙脸前虚晃一枪。
虚晃一枪的那个人刚收了胳膊,他的袖子后面,钱淳钻了出来。
四个人出招,只为了让钱淳打出一招大手印。
就相当于网游中,四个人把怪物打剩一丝血,由钱淳来砍最后一刀收经验。
唐小乙出腿,如毒蛇出洞一般,左弹右踢,踹在左右两人的膝盖上。
又捉住从身后伸过来的胳膊,半转身,小臂发力。
身后那人嗷一嗓子,被唐小乙拽到了前面。
胳膊已经被拽拖了臼。
钱淳刚从袖子里钻出来,脸前便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脑袋。
砰
钱淳的口鼻便撞在了那人的天灵盖上。
那个人刚刚被唐小乙拽了过来,头还晕着呢,重重地顶在钱淳的脸上,更加发蒙。晃了两圈,便要向下倒。
左右两个人,没捉住唐小乙的胳膊,便觉得膝盖吃痛,要往下跪。而此时,唐小乙的腿才刚刚收了回来,又闪电踢出,在钱淳的小腹上轻轻一点。
嗤……(ci,一声,八拍)
这一声只有钱淳能够听得见。
是钱淳的内力被击散的声音。
仿佛是浑身的力量被抽空,他身子一软,便向前趴倒。
总共是七个人围向唐小乙,一个照面之后,便躺了四个。
还站着的两个较远的人。
这两个人功夫最低,平时从不出手,属于啦啦队。
钱淳好歹也练过很多年。以前,他们的敌人也都是普通人,被钱淳的大手印一打,一半都是内脏尽碎,噗地从口中喷出来。
所以,这两个功夫最低的,只负责鼓掌叫好就行。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他俩愣在了原地,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每人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转身,跑。
他们紧张到极点,腿一软,扑倒在地,又连着向前爬了两步,找个柱子藏在后面,探出头来,还张着嘴巴,想喊,却不知道喊些什么。
这个时候,虚晃一枪的那个人才收了袖子,转过身来。
人已经躺了一地。
虚晃一枪的那个人脑袋一懵,想跑,又不敢跑。他爹是巴结钱慎行才有了当前的地位。若是他现在跑了,把钱淳卖在这里,整个家族都会受到报复。
这就是给人当狗腿子的悲哀。
他心一横,大喊一声,转身,一掌打向唐小乙前胸。
与唐小乙对了一掌。
然后,横着飞了出去,砸碎了屏风,摔在茶馆里间,撞碎了无数锅碗瓢盆。头一歪,昏了过去。
整个过程,唐小乙没有刻意使出任何招数。
只是不自觉地,用了某些招数的一两式,就解决了这几个狂妄的家伙。踢那三下,是燕云三抄的腿上动作;而拽身后人的那一下,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军中擒拿而已。
他的真实实力,比这些人高了六级还多。能够对这些人碾压。
唐小乙心中有些纳闷。
他以为自己是从六品,对上从七品,按理说,不至于赢得那么轻松。
其实,他最近这一段时间一直有疑问来着。近期,他的丹田里,竟然隐隐约约有凝雾成液的现象。从六品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正四品才会有这种情况。
他又没法找人问。
而这一次,虽然钱淳的袖子上,真真切切地绣着从七品的标记。
可感觉上,好像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戳死。
估计是哪地方弄错了。
前一段时间,他去试周藏器大儿子的水平,向组织报了个正七品。大公子比这个叫钱淳的,可厉害多了。万一搞错了,那就麻烦了,止戈院会降下天罚的。
唐小乙摇摇头,把这些杂念都甩开。
眼前还有事情,没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钱淳瘫在地上,嘴唇肿成了香肠,正在淌血。他刚才一口啃在另一个人天灵盖上。那个人晕了,而钱淳,仅从外表上看,要凄惨得多。
而,他的经脉被唐小乙踢得散了功,受伤更严重。
但这些,跟他的内心受到的刺激相比,反而又显得没那么重要。
他用手卡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说话,问唐小乙:
“你到底是谁?”
唐小乙把季司晨给的木牌子掏出来,看了看说:“三江馆吴世雄。”
说着,唐小乙好奇地问:“没动你脖子啊,为什么卡着自己的脖子?”
说着,拔开了钱淳的手。
噗……
一股热血从钱淳口中喷了出来。
之前辩论的时候,钱淳大亏特输,便感觉到热血上涌。当时,他努力把那一口血压了下来。
这一次,热血像喷泉一样,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