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决战,不详

在场的,除了少数几个明眼人,大多数人都看好范叔闲。

毕竟,范叔闲名气更大、招式更绚丽。

但,他横着从擂台上飞了出来,屁股向下,重重地摔在青石路面上,撑了一下身子,却没能够站起来。

喧闹的玉雪镇忽然安静了一会儿。

人们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浓妆的女人扒着擂台,从栏杆间探出头来,朝裁判喊:“不算数,不算数,他是无意中跌落的!得重新打!”

这个女人得有二百斤,粉扑得也有点过了。

她冲上来为范叔闲打抱不平,属实有点让人担心范叔闲的小身板。

裁判一直在擂台上,本身实力也够,当然不会理会这些范粉的无理取闹。

再说了,即便是范叔闲真的无意跌落,比赛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过了一会儿。

范叔闲失败的消息在玉雪镇传开,铺天盖地的嘘声也同时响起。

“黑幕!”“黑幕!”

唐小乙不为所动,等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之后,朝擂台下一笑。

你们不喜欢我,又能奈我何。

但其实,明眼人还是有很多的。

街对面二楼,本来在帘子后观战的倩影已经走了出来,想要给唐小乙以支持。虽然还是熟悉的清秀面孔,但唐小乙知道她易容妆的背后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林兮朝唐小乙比了一个心。

唐小乙朝她一笑,走回了观礼台。

观礼台只有龙吟风、火竹等寥寥几人。那些打输了的人,既没有脸面,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接受别人的嗤笑。

这几个人当然看清了局面变化。

龙吟风迎向唐小乙,伸手悄悄鼓了掌,又朝唐小乙伸了大拇指说:“用最普通的枪法,仅凭节奏变化,便把正五品的高手挑落马下。高明的很。”

说完这些,龙吟风又合掌说:“前天,我说你是六品高手,看来是说错了。吴兄莫怪。”

唐小乙对他有好感,也回了个笑容说:“龙兄的眼光独到的很,我也十分佩服。你的九环刀法,颇有当年龙九的风范。”

他们两个的商业互吹并没有影响到火竹。

火竹坐得挺远,与一圈中原武林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听了唐小乙和龙吟风的对话。

心说:中原这帮人,虚伪的很。

不像我们苗寨的人那么实在,跟他们相处,不知道有多累。

不过,这个叫吴世雄的人,寂寂无名,想不到这么厉害。

真是我的好对手。

他紧了紧手中的苗刀,冷冷看了唐小乙一眼。

而擂台下,

范叔闲一瘸一拐爬起来之后,根本不敢跟周围的人和粉丝们交流,捂着脸就想往后面走。

一直以来,范叔闲都是以风流名剑自居。

他非常好面子。

想到昨天晚上,他在榻上吹过的牛,以及那几个红颜知己,和她们投来的崇拜的目光,范叔闲心中就一顿发酸。

可今天,在台下那一众热切的眼神中,屁股向下,被人挑落擂台。

他觉得脸都丢尽了。

如果是输给火竹,他还可以称得上是虽败犹荣。但,输给一个地榜上都看不见名字的人,他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因此,范叔闲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回住处,越快越好。

可偏偏有不长眼的。

便是刚才那个扒着擂台喊重赛的胖女人。

胖女人一把薅住范叔闲的袖子:“范公子,范公子,等等我。”

她张着血盆大口,说得眉飞色舞:“刚才你跳出来那一下,我都看见了。”

范叔闲心中一颤,把手盖到了脸上。

那女的继续说:“当时,你就这么一跳,飞起来,糖到了地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潇洒的动作。爱死你了……”

女子双手握拳,身子一纵,躺倒在范叔闲身前。

地都晃了一晃。

“就是这样,范公子,你帅呆了。”女子嚷道:“能在我面前单独表演一次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这女子堪称举世无双。

范叔闲连续躲闪,连轻功都用出来了,才闪开了女子的纠缠,夺路而逃。

女子爬起来,也朝范叔闲追了过去。

只是,

等她一转身,别人看不见她的脸的时候,

她脸上那一副花痴的模样便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阴狠的笑容。

范叔闲回到客栈。

客栈老板迎上来问:“范公子,赛况如何。隔壁楼的姑娘可都说好了,只要范公子能够再胜两场,今晚她们会一起来范公子房中庆祝。要不要小人先跟姑娘们约好。”

范叔闲哪里好意思搭话,捂着脸,一路回到房间。

谁料,在客栈留守的小厮不长脸,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公子,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么。这才一场的时间,你怎么就回来了?”

范叔闲心中火大,总算找到一个能够任意欺负的。

他一脚把小厮踹开,挤进了屋。

小厮倒在地上问:“公子,这客栈,咱们还继续住吗?”

范叔闲嚷道:“还住个屁,收拾东西,回去!”

“好嘞。”倒在地上的小厮应道,脸上露出一股神秘的笑容。

当天下午,范叔闲便找机会,趁人少的时候,赶快出了客栈,找小路出了玉雪镇,直奔越女派而去。

客栈正对面,有一个支起来没几天的油条摊子。

摊子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不长,虎口上净是老茧,也不怎么爱笑。所以,他生意很不好。不过他也不在意,整天里就盯着隔壁摊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只顾着吹牛打屁,一点也不想着招揽顾客。

只是偶尔,中年男人会用余光瞟一眼客栈的大门。

这天下午,中年男人看见范叔闲从客栈二楼下来,又看见了范叔闲某个小厮的一个眼神,立刻会了意。

他不着声色收了摊,跟隔壁老板娘告了别。

转身便往帐篷去区走去。

中年男人进了一个小帐篷,面见了一个书生一样的人。

“计划成功,范叔闲走了。”中年男人说。

书生点了点头:“我们在崤山投入了那么多人,如果再不能控制区区一个范叔闲的行动,还不如找把刀,抹脖子算了。”

然后,书生扯了扯身边的一根绳。

不一会儿,另一个短头发的中年人有意无意地靠近了帐篷。

书生说:“第八组,加一次任务。去截杀那个小兔崽子。午夜前一定要赶回来,不要影响明天的决战。”

中年人领命走了。

书生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

心中不安。

刚才,他说出“明天的决战”这几个字的时候,忽然心中出现了波动。

书生是一名方术士,对谶纬之术非常有研究,已经可以聆听天道。

他刚才心中起了波动,这说明,明天的决战,不一定会按照他们预定的路线去发展。

他想为明天的决战卜一卦。

可是,他对天道的每一次窥视,都难免会影响天道运行。时间长了,天道在他眼中,会越来越诡秘难测。

每一个方术士的一生,窥视天道的次数都是有限的。

他要省着点用。

可是,明天的决战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五枚铜钱。

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一掷。

随后又对着布上的铜钱愣了半天,舒了口气,伸手把铜钱收了回来。

明天的决战,还会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

只是,其中出现了一个变数。

至于变数是谁,会怎么影响明天的决战,他却算不出来。

他想:如果师尊在,可能会算出来这种变数吧。可惜,师尊已经有好几年不出山了。

而此刻,林兮已经回到了崤山别院。

她站在一处高楼上,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的玉雪镇,心中一阵黯然。

忽然,她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你在担心明天的决战吗?”

林兮转身,看见楼梯上来的林罪,勉强一笑:“没。”

林罪说:“唐小乙的武功,本就比火竹要高上一些,再加上我传给他的剑意。你不用太过担心。”

林罪顿了顿,又说:“难道说,你是犹豫最后的守关战?我的女儿,不论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一旦决定去做,不要犹豫。”

林罪这一番话,吐字清晰,表情没有任何不妥。

哪里有平时疯疯癫癫的模样。

林兮黯然说:“我担心的是这次比武背后的阴谋。

“止戈院这次来者不善,听说连韩怀恩都出动了。可是,眼看这都到了倒数第二天了,韩怀恩仍然没有露面。韩怀恩与你齐名,我担心……”

林罪郎朗笑了两声,靠近林兮,摸了摸林兮的脑袋说:“女儿,这段时间,我清醒过来,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十几年前,那一次失败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到今天,只要能够安排好你。活着,或者不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再者说。韩怀恩,十几年前不过是一个看宫门的小太监,凭空得了一份大礼,才有了今天的名声。

“当年,送他大礼的那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到今天,他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林兮仿佛听到了林罪话中的不详之音。

她把头埋在林罪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泪说:“可是,那个女人,她引来了三江馆……”

林罪哈哈大笑:“不论来多少江湖宵小,且看为父明天把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