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乙在镇上逛了两圈,买了些生活用品,还约了个木匠,明天白天去藏锋山,把柴房的门装上。
刚出了木匠的店,门前小巷子里,他便看见一个人朝他匆匆走来。
来人身着蓝衣,从外表看,是个清秀的姑娘,拎着个麻布包裹。
她虽然再次易了容,但从她的一身衣服,以及手中的包裹来看,唐小乙知道——这便是茶馆中遇到的那个女人。半天之前,她只露出半张脸,却勾走了唐小乙一整颗心。
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她又易容成别的相貌。唐小乙见过她尖尖的下巴,勾人魂魄。而她易容之后的脸,只是有些顺眼而已。
巷子很窄,唐小乙侧了身,想让出路来。
哪料到那姑娘脚尖一蹭地,竟朝他面前摔倒而来。
唐小乙连忙迎上去。
香玉满怀。
唐小乙心想:真是老套的路数。
要不是见过姑娘的半边脸,唐小乙真不会接她这一跤。任她摔在地上,门牙甩飞两颗,唐小乙也不会管他,只会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果不其然,那姑娘扭了一下身子,手便伸进唐小乙怀里捞了一圈。好在唐小乙穿了衬衣。要不然,姑娘家家的,伸手去陌生男子怀里揩一把油,总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姑娘调整了一下姿势,地上的两个麻布包裹便掉了个。
唐小乙心中叹了口气。
他怀里空空如也,被人摸一下也不算吃亏。但麻布包裹里的东西,是他花三钱银子买回来的,当然不能让人轻易给偷了去。
姑娘后边有一个地方,该凸,也很凸,绷着裙子翘着。
唐小乙扬起手,要帮姑娘拍那地方的灰。
倒是把姑娘吓了一跳。
就在姑娘心神不宁的这一瞬间,唐小乙脚尖一抖,两个麻布包裹又换了回来。
姑娘道了歉,低着头,拎着自己的麻布包裹匆匆走了。
唐小乙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常来啊。”
他伸手往怀里一摸,好像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小块碎银子,差不多有二两。好像是刚才那姑娘放进去的。
唐小乙笑不出来了。感情姑娘这一拜,是想用二两银子,买他的包裹。
本来是一首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现在唐小乙又把货给拿回来了。
“哎,等一等,等一等。”
姑娘转身,把包裹藏在身后:“你喊我?怎么了?”
唐小乙跑到姑娘身前:“我叫唐小乙,是镜山派藏锋山的外门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笑了:“我叫林兮。”
唐小乙涨红了脸,就像第一次在女神面前说话的傻小子:“我想送给你一个东西,哎我放哪儿了,你等等,我找找……”
说着,他将包裹放在地上,弯腰便去解。
姑娘急了,连忙扑过来,想去抓那个包裹:“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
唐小乙手一抬,两个人便握在一起。
小伙子和姑娘均是一愣,对视在一起。唐小乙握着林兮的手,站了起来。
林兮的目光逐渐变冷,轻轻将手抽了回去:“别这样。”
转身走了。
唐小乙愣在原地。
林兮的手很软。
他不是没摸过女人的手。可这一摸,跟别的那些次,仿佛都有些不同。
很久以后,唐小乙才回过神来。
他捡起地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暂存包裹三日,二两银子为酬。”另有一本书,封面上写着《百穴阴功》;一件灰色的丝质衬衣,唐小乙闻了闻,上面还留着少女幽幽的体香;最后是一个玉盒,用很精巧的机关锁着。
机关当然难不倒唐小乙。
片刻之后,他就打开了玉盒。里面只有一粒丹,唐小乙闻了闻,是魂索丹。
魂索丹是药王庄的神物,最主要的功能是吊命。传闻,这东西可以像绳索一样吊着灵魂,使灵魂不至于快速飞散,才得了这个名字。传闻当然不可信,事实上,吃了这种药,不论是多大的伤,多重的病,都可以缓上一段时间再死。
可以用这一段时间交代一下遗言,指认一下凶手。最重要的,可以找神医抢救一下。
能救命的药,无一不是抢手货。
加上这种药产量少,保质期又极短,一两年就会失效,所以存世很少,名贵之极。
也烫手之极。
一旦这事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杀人夺宝。
唐小乙后悔了。
相较于这事情的麻烦程度,好像二两银子收少了。
身怀重宝,别管这宝物是谁的,唐小乙也不敢在街上瞎逛了。
他赶快回到藏锋山,在柴房里找一个隐秘处,把那个包裹藏好。
之后,他本来准备去主峰踩踩点,探探张凯的行踪,好为今天晚上的行动做些准备。不料才出了柴房,便看见董一一在外面等他。
董一一说:“你过来。”
唐小乙不明就里,跟着董一一便进了她的住处。
她的房间布置得很简陋,一个简单的床,上面码着薄被。床上靠墙侧,最里面的墙角里,还叠放着几件衣服。除此之外,屋里就没了别的东西,女子常见的妆台、衣橱,在她的房间里都看不见。
董一一递给唐小乙一个薄册子:“这是本门的内功心法,纯阳天梯功。你要用心修炼,打好根基。千万不要儿戏,这关系到你的武道成就。”
“按规矩,传功之前,我得给你讲一下镜山派的来历。”
“二百三十年前,小武皇蒋辛联手他的结义兄弟汤吾、李佑衣,在晴雨原与武圣林倾鸿大战。林倾鸿兵败自杀。众多追随林倾鸿的江湖人士也面临清算的命运。这些人因此四散隐居。”
“其中有一对夫妇来到镜山。丈夫叫周夷拥,妻子叫英姑。”
“这对夫妻创立了镜山派。”
“所以,镜山派有两支传承。一支传自周夷拥,现在镜山派一峰六山,都是来源于这一支。当代掌门周藏器便是周夷拥的九世孙;另一支传自英姑,便是咱们藏锋山这一支,因为是师徒相传,与英姑倒是没有血缘关系。”
“藏锋山的传承,霓裳羽衣功,不适合男子修炼。所以我去主峰给你求了纯阳天梯功。先说好,虽然你修的是纯阳天梯功,但因为是我代师授艺,传你武功。你的传承,仍然算是英姑这一支。”
“这百年来,镜山派没有出过正二品以上的顶尖高手。但是,你千万不要对这两个功法生出轻视之心。觉得纯阳天梯功不如崤山别院或者齐云庄的传承。”
“曾经有人给功法也排了品级。镜山派的这两个功法都在前十名。”
“而且,据推测,周夷拥和英姑的武功应该都是正一品,当时的天下,武功比他俩强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
“这说明,问题不在功法,而在人。”
“这百年来,始终没有人能将纯阳天梯功和霓裳羽衣功修到大圆满境界。有人推测,只要将这两个功法修到大圆满,便能发现镜山派百年传承的问题。”
“我入门五年,霓裳羽衣功已经连到第八层,十年之内便可大圆满。”
“你也要好好修炼,也将纯阳天梯功修至大圆满。藏锋山这一支的复兴,便在咱们这一代。”
唐小乙一直静静听着,他对镜山派的历史很熟悉。但听到董一一的霓裳羽衣功已经到了第八层,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英姑以后,镜山派从来没人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在她之前,只有丁玉娘用时最短,十一年到第七层,二十三年突破至第九层。
本来,丁玉娘有机会到大圆满境界,不料忽然疯了。
没想到,董一一的修炼天赋比丁玉娘还要好。按照她的速度,差不多三十岁以前就能霓裳羽衣功大圆满,当真是前无古人。唐小乙之前看过的资料上,董一一十七岁晋级正四品,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但跟五年八层霓裳羽衣功相比,反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董一一说:“你把衣服脱了,躺床上去,我在你体内种内息种子。”
内息种子,指的是正四品以上高手,从自己的丹田内分出一份内力,传递到初学者的经脉里。这种方法种下的种子,具有很强的活性,会在初学者的经脉里引导流转。
种子流转一段时间后,便会自行消散。所以不会对初学者有任何不利影响。反而会带动、拓宽初学者的经脉,妙用无穷。
但是,丹田里的内力跟经脉里的内力不同。对于正四品高手,经脉内力犹如活水一般,源源无穷;丹田内力是多年修炼沉积下来的精粹,不但增长的慢,而且过度损失有可能伤人根基。
用宝贵的丹田内力,去为初学者打根基。
非是至亲,轻易不会有人这么做。
所以,唐小乙乍一听董一一要给他种一粒内息种子,惊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董一一见他没反应,怒道:“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姐。既然许下诺言,要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我为你打根基还不是天经地义。只要你以后不辜负我和师父,这点事情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