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谢楼饯别校（jiào）书叔云[1]

李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2]，中间小谢又清发[3]。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4]。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piān）舟[5]。

注释

[1] 宣州：今安徽宣城。谢朓楼：又名北楼、谢公楼，在今安徽宣城陵阳山上，是南齐诗人谢朓任宣城太守时所建。李白不止一次登临，写过《秋登宣城谢朓北楼》。饯别：以酒食送行。校书：官名，即秘书省校书郎，掌管朝廷的图书整理。叔云：李白的族叔李云。

[2] 蓬莱文章：借指李云的文章。蓬莱，海上仙山。这里指东汉时的东观，官府藏书著述之处，所藏经籍甚多，也被称为蓬莱。因李云掌管校书，所以用蓬莱比之。建安骨：曹操父子和建安作家的诗文刚健遒劲的风格。后世称之为“建安风骨”。这一句称赞李云的文章有建安风骨。

[3] 小谢：谢朓，字玄晖，南朝诗人。后人将他和谢灵运并称为大谢、小谢。这里是李白自喻。清发：诗风清新秀发。

[4] 览：通“揽”，取。既有豪情壮思，就想上天揽月。

[5] 散发：古人本来束发戴冠，去冠披发，形容狂放不拘。弄扁舟：纵一叶小舟于江河之上，指归隐江湖。西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记，春秋末年，范蠡辞别越王勾践“乘扁舟浮于江湖”。

评析

诗人带着浓重难遣的苦闷为族叔送行。前两句写心中倾泻而出的烦乱苦闷，无数个今日变成昨日，光阴飞逝，岁月催老，功名难就。好在万里秋空转移了诗人的心绪，得以舒缓片刻。他赞美族叔文章刚健遒劲有建安风骨，又自比谢朓诗风秀发，不掩自信。酒酣兴发，李白的飘逸豪迈便放出来了，要上青天揽月，情致高昂。然而，幻想中的遨游终究要回到现实，这是苦闷的时刻，最后诗人还是要面对且无法化解的“不称意”的现实，进而生出“散发弄扁舟”之想。厌世多艰，仍走势奔放，音节仿佛长在诗人的喉咙里，开口即出，一字不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