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韩谏议注[1]

杜甫

今我不乐思岳阳[2]，身欲奋飞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3]，濯足洞庭望八荒。

鸿飞冥冥[4]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5]。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麒麟翳（yì）凤凰。[6]

芙蓉旌旗烟雾落，影动倒景摇潇湘[7]。

星宫之君[8]醉琼浆，羽人稀少不在旁[9]。

似闻昨者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10]

昔随刘氏定长安，帷幄未改神惨伤。[11]

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枫香[12]。

周南留滞古所惜，南极老人应寿昌。[13]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14]

注释

[1] 韩谏议注：姓韩名注，生平不详。谏议是官名，即谏议大夫。

[2] 岳阳：今湖南岳阳，韩注居留地。

[3] 美人：《楚辞》中常以美人香草比喻君子。这里指韩注。娟娟：美好的样子。

[4] 鸿飞冥冥：语出汉代扬雄《法言·问明》“鸿飞冥冥，弋人何纂焉？”大雁飞向远空，猎人则无法猎取。比喻隐者远离是非，全身避害，或比喻隐者的高远踪迹。

[5] 雨：作动词，降落。青青的枫树叶已经变红，秋霜降落。

[6] 群帝：众仙人。翳：遮蔽。众仙人有的乘麒麟而来，有的驾凤凰纷纷而至，遮天蔽日。

[7] 潇湘：即潇水和湘江，两河合流后入洞庭湖。仙人的身影倒映在潇湘水中，随波摇荡。

[8] 星宫之君：星神，即仙人。

[9] 羽人：羽衣仙人。稀少不在旁：此指韩注已离京。

[10] 赤松子：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仙人。张良（约前250－前186）：字子房，韩国（今河南新郑）人，秦末汉初刘邦著名谋士，以才智深邃著称。这两句把张良比作仙人。

[11] 刘氏：汉高祖刘邦。张良以神妙权谋辅佐刘邦，事毕竟成。此处暗指韩注为国运谋划的志向不改，然而面对腐败的朝政，心神惨伤。

[12] 色难：不愿同流。腥腐：腐败的朝政。餐枫香：道家服药，喻归隐。

[13] 周南留滞：西汉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南极老人：唐代《晋书·天文志》记：“老人一星，在弧南，一曰南极，常以秋分之旦见于丙，春分之夕而没于丁。见则治平，主寿昌，常以秋分候之南郊。”太史公留滞周南不能去封禅，自古以来都为人痛惜，但愿他像南极寿星一样延年益寿。借太史公事对韩注未能留在朝廷表示深切惋惜，同时表达祝愿之情。

[14] 胡为：为什么。玉堂：比喻朝廷。这两句借美人为秋水所隔开以喻韩注，问怎么能才能将韩置于朝堂之上为国效力呢？

评析

这首诗以游仙诗的面貌写来，最后落脚点却是劝勉友人。韩注一度为朝廷出力，安史之乱后心灰意冷，学张良隐而学道。诗人作此诗含蓄地期望韩注能重新出仕，言辞恳切，为国之心溢于言表。只是时值深秋，难免心事恍惚，语多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