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
某破旧的居民楼内,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铁锈的味道。
楼梯处的白墙之上,亦满是岁月留下的裂痕。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捂着口鼻,抬手敲响了二楼左手边的房门。
“找谁?”
一抹清丽的女声从门内传来,房门很快便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十八岁左右的妙龄少女。
她穿着有些宽大的白色卫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一截白皙如雪的肌肤,再往下是一条看上去有些发旧的破洞牛仔裤。
少女身子如若无骨般靠在门沿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身姿散漫,慵懒的像一只猫儿。
“芷小姐,我是郁家的司机吴朗,郁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去。”男人恭敬道,对着她笑了笑。
郁芷打了个呵欠,浅咖色的眸子中氤氲着一抹不明水汽,耷拉着眼皮略带着困倦。
她点点头:“知道了,等我一下。”
“那——”
吴朗话还没说话,房门便再次关上了。
他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约莫十分钟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吴朗坐在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那个后座上玩游戏的少女。
她跷着腿,慵懒地倚在靠背上,两只手横握着手机,神情十分认真,仿佛除此之外眼底再也容不下其他。
吴朗不禁想起,郁芷自母亲去世没多久,便因为某得道高僧的一句‘天煞孤星’,被送往了小镇。
这么一去,便是五年时间。
也就是前几日,郁先生思女心切,才下定决心让他将人接回去。
车内一片沉默。
吴朗也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他讪讪的扶了扶眼镜,将收音机打开,试图缓解车内的尴尬。
郁家的住宅在帝都的三环内,距离此地还有两百多公里,接近三个小时。
风从旁边呼啸而过,让窗外的风景只留下道道残影。
郁芷玩了一会儿游戏,有些困了。
她将手机随意丢在一边,脱掉鞋子后,又将背包里的午睡毯拿了出来。
盖着毯子,蜷成一团倚靠在座背上,准备小憩。
“接下来播报一则最新资讯:帝都玉山区欧达展览馆价值千万的千山百话图于昨夜凌晨失窃,多地警方正联合侦办......”
“现在这盗贼可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吴朗轻啧了一声。
望向后视镜,发现郁芷正要休息的时候,又立马将电台给关闭。
他有些歉疚道:“芷小姐,不好意思。”
“没事。”
郁芷闭上眼睛,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银恒名邸之内,栋栋淡然素雅的别墅,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城市喧嚣,倍显宁静。
白色的奔驰车行驶至小道的尽头,在一栋欧式建筑的别墅门口停靠了下来。
吴朗鸣了两下笛,大门也在这时缓缓打开。
他率先下车,绕到了郁芷的这边打开了车门:“芷小姐,已经到了。”
郁芷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她前脚刚迈下车,一名身穿深绿色上衣,年过六旬的老人便迎了过来。
老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他的右脸上有条长疤,从眉骨一路延伸至嘴角的位置。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那瘆人的目光如同一条粘腻的毒蛇。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老人率先低下头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郁芷勾了勾唇,她将黑色的双肩包往后一甩,挂在肩上,快步地走进了郁家。
正厅里,一名四十岁左右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持报纸,神情认真。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笑着开口:“小芷,你回来了。”
这亲昵的语气,仿佛她一直都在郁家,从未被送走过。
郁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
他与记忆中的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无差,哪怕已经步入中年,但那容颜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帅气。
“快过来坐。”郁柏松将报纸收了起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的淡淡笑容,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一般,僵硬无比。
郁芷轻应了一声,抬脚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那不加任何掩饰的疏离与冷淡之意,让郁柏松一时忘了反应。
他轻叹一口气:“小芷,你还在怪爸爸吗?”
“怪你什么?”
郁芷双腿微曲,单手搭在沙发背上,姿态慵懒,但那浑身上下又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息。
“当年的事,你......”
郁柏松眉头微蹙,卡在喉咙里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道:“小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倆,但这次接你回来,爸爸是打心底里想跟你好好相处的。”
“好好相处?”郁芷暗自摇了摇头,真当她是三岁小孩么。
不等他再次开口,她便站起身来:“我累了。”
闻言,郁柏松连忙将站在门边的老人招呼过来:“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让方伯带你上去休息吧。”
“嗯。”
郁芷淡淡地回答,随着那位老人上了三楼。
方伯边走,边对着她介绍道:“先生和夫人住在二楼,这间是大小姐的房间,旁边是她的钢琴房。这边是小少爷的房间以及他的拳击室。”
他的态度有些冷漠,像是在对待一个来参观的客人。
郁芷压了压鸭舌帽,姿态散漫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问也不好奇,将自己‘客人’的身份演绎的淋漓尽致。
方伯走到拐角处的那间房门口停了下来,他将门推开,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开了。
这间卧房,是郁柏松为她挑选的,整体装修以粉红色为主,奶白色为辅。
虽然温馨,但看久了会让人视觉疲劳。
郁芷将门反锁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后,走到窗边的矮桌旁坐了下来。
午阳那暖黄色的光芒,投过玻璃窗折射进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虚影。
她将帽子和背包随意的放在一边,倚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光的来源,眸中闪过一丝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