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报到

巍巍括苍山脉,绵延起伏,丰厚博大,横亘于浙东中南部,孕育出许多风光秀丽的奇观和依山傍水的村落。

大山乡位于括苍山腹地,离城关八十多公里。金铭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终于找到大山乡政府。金铭喊了一声:“万能的导航啊,我爱死你。”

专家说人会越来越成为信息技术的奴隶,仔细体会,很有道理。在城里是不可以问路的,如果你问了,人们好奇地以为你是外星球来的,遇见态度不好的人反你个白眼,顾自走开,碰到个热情点的人,就客气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导航呀。”离开导航,你还会找路吗?

乡政府就在公路旁,档车杆竖着,金铭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车开进院子里,找个车位停好,随手拿上手包下车,举目一看,大楼还是新的,估计建起来应该不到二年。为了方便找人,他来到门口贴着工作人员一览表的宣传橱窗前查看。

门卫室伸出一张沧桑的脑袋冲他喊道:“哎,哎,小伙子,你干什么的?”

“大爷,我找李乡长。”金铭点头哈腰地对大爷说,爸妈教育他求助于人要有礼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爷警惕地问:“你找他干什么?”

金铭从包中掏出介绍信递给大爷,说:“我找他报到的。”

“噢,来这里工作的。”大爷态度大变,热情地说:“我姓张,你就叫我张大爷,李乡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靠西的一间,他今天在,你快去吧。”说完将介绍信还给金铭。

楼梯在大楼中间,金铭上三楼向西边一看,办公室门口都有标志牌,他心里说:“这张大爷真噜嗦,你说在三楼不就好了吗?我又不是文盲。”

金铭在乡长办公室门口站住,站直身子,然后敲门。

“请进。”

金铭走进门,室内有两张办公桌,靠近门口的一张空着,最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顶着锃亮脑袋、穿着米黄色对开褂子、手腕上套着两串佛珠的胖子。

呀!走错地方了,怎么到方丈室呢?可门口明明标着“乡长办公室。”金铭小心地问:“您是李乡长吗?”

胖子闻声、抬头一看,哟,这小子有毛病吗?在乡长室坐着不是乡长是谁?他没好气地问:“怎么?有假。”

“不敢。”金铭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疑问,橱窗上的李乡长是有头发的。他不敢多想,接着说:“李乡长,您好,我叫金铭,是组织部派我来向您报到的。”金铭边说边将介绍信放在李乡长的眼前。

李乡长看了一眼介绍信,抬头看了看金铭,爽朗地说:“周部长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小伙子人老实,长得又高高大大,壮壮实实的,不错,适合在农村干事。”

金铭听不懂他的意思,到农村来,干吗要壮壮实实的呢?难道要干农活?当年知识分子上山下乡时,是要种地养猪的,他就傻乎乎地站着。

“小金,请坐。”李乡长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

金铭反应过来,小心地坐下。

“郭书记去省委党校学习去了,临走前跟我商量好了,决定派你去圣岩村当支部书记,圣岩村刚由圣殿村和棋盘岩二个村合并而成,村里百业待兴,希望你到位后迅速开展工作,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叫朱主任送你去上任。”李乡长拿起电话通知朱主任到他办公室。

朱主任动作蛮快的,李乡长刚放下电话,他就出现在门口,问:“李乡长,您有事?”

李乡长站起来介绍说:“这是市委组织部下派到我们这儿来挂职锻炼的金铭同志,这位是乡办公室朱主任,朱主任,你立即带小金去圣岩村赴任。”

“现在就去?”朱主任问。

“对,那边等着人哪。”李乡长瞪了他一眼说。

“小金,我们走吧。”

“李乡长,再见。”金铭说。

“好,你们去吧。”

金铭看这个朱主任似乎不太情愿,他客气地问:“坐我的车走吗?”

“行。”朱主任上车后说:“一直往西开,这里离圣岩村还有十公里。”他调平坐椅,躺着闭目养神。

金铭瞄了他一眼,朱主任脑袋中部高地已经寸草不生,四围形势虽稍好,长的也是枯草,这不奇怪,也许转基因的食物吃多了,他遇见光脑袋的人越来越多。朱主任的肚皮鼓起来象小山,估计他洗澡的时候真的看不到自己的鸡鸡,金铭判断,此君年龄不会少于五十岁。

“朱主任,你在乡里多长时间啦?”金铭问。

“本地人,一直呆着。”朱主任冷冷地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金铭懒得跟他说,专心开车。刚刚浇成的柏油路面,路况不错,不亚于高速公路,来车也很少,金铭把车开得飞快。山区凉爽,虽没到深秋,可带着野花香味的山风迎面吹来,凉丝丝,金铭把外衣的拉链拉到脖子处,这样暖和些。

朱主任突然坐起,吓了金铭一抖索,他惊愕地问:“朱主任,怎么啦?”

“到了,乡政府到这里,一般车速需要十五分钟,你开得快,十分钟就够,你看,面前那幢楼就是村部,你把车停在操场上。”朱主任顾自地说。

下车一看,金铭惊奇地问:“您眯着眼都能预感?”

“走多了,你也会。”朱主任惜言如金,不多说一字。

”这是村部?”金铭问。

“嗯,这里以前是村小学。”

哇塞,这村部也太牛逼啦,一幢大楼,外带一个操场。

“小李,小李。”朱主任站在操场上叫起来,二楼走廊上出现一位姑娘,她应着:“哟,朱主任呀,您怎么来啦。”

朱主任没有理她,带着金铭直奔二楼,他对姑娘说:“这是乡里派来任村支部书记的金铭同志。”他转身对金铭说:“这是大学生村官,李莲香同志。”

“你好。”金铭说。

李莲香上穿体恤衫,下穿牛他裤,脚穿小板鞋,扎着马尾辫,显得青春活力,非常干练。

“金书记好。”李莲香主动伸出手,礼貌性地握了一下金铭的手,仔细一打量,哟,帅哥呀,高猛中不失英俊,难得的竟然不戴眼镜,在大学里混出来的,不戴眼镜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她自己带的是隐形眼镜。

“小金,你就正式上任了,不熟悉的事情多问小李,我走啦。”朱主任说。

这就算正式上任啦?虽说村官不算官,但大小也是一材之长,简单的仪式应该有的呀,为此,金铭还准备了就职感言哪,在心里背诵了N遍。

“朱主任,我送你回去吧。”金铭失落地说。

“不用,等下我坐公交车回去,我还要去村里见个朋友,你忙你的。”朱主任说完离开村部,向村里走去。

李莲香说:“金书记,这幛大楼除一楼作村民活动室外,目前就我们两人使用,有的是房间,宿舍在四楼,你随便挑办公室和宿舍。”

“你的办公室在二楼,我也在二楼办公,方便联系。”金铭说。

“好,我帮你搬行李,先安排宿舍吧。”

“行,听你的。”两人去车里搬行李,金铭所带的行李不多,二下子就搬完毕。

休息时,金铭问:“村部就我们两人?”

“一言难尽呀,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金铭又问:“有食堂吗?”

“没有。”

“那到哪里吃饭呢?”

“我都是在王晓燕店里吃的。”

“好,有地儿吃饭就行。”

休息了两天,李莲香把村里的情况一一告诉给金铭,原来合并后的新村干部没到位,基本上处于停摆状态,需要他开疆拓土,他顿感肩上压力重大,难怪光头乡长催着他到任哪。

既来之,则安之,哪怕龙潭虎穴也要闯,金铭接下来几天了解村情,走访原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