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往京城的官道要经过一座山,叫下雨山。一年要下满300天的雨,不多不少,剩下的时间,要出32天的太阳,32天阴天,平年下一次雪,立冬。闰年下两次雪,霜降,立冬。虽然一年要下300天雨,但并不都是下一整天。有时上午下雨,下午放晴,下午下雨,上午积云。也不是连着下完,有时半天半天的下,有时连着一两个月,谁也说不准。

山上有一座庙,躲雨庙。庙如其名,就是方便这来来往往的路人躲上一阵雨,趁着短暂的晴天,过了这下雨山。躲雨庙以前并不是个庙,是一处破落荒败的宅子,许是以前哪家主人喜欢雨声,盖了这宅子,后来可能家道中落,便也没有再打理,有时过路的乞丐把这当成据点,但因为长期潮湿,也没有长留。直到来了个和尚,把这房子变成了庙。但他瞅着又不像和尚,虽是个光头,头上却没有戒疤,庙里也没有佛祖的供奉,只是找了块牌子,写了个躲雨庙,这也就成了庙。经过他一收拾,干净敞亮了许多,躲雨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小的一座庙,一眼就能看完全貌,统共三四间屋子,一间放杂物,一间当厨房,一间自己住,还有一间留着有时候雨下的久給躲雨的人住,庙后面有七八分薄田,平时和尚就在上面种点杂粮小菜,用以果腹。躲雨庙不收香火钱,和尚也不问人要躲雨钱,来往的人有时看着不忍,也给和尚留下些旧衣粮食,闲钱碎银,和尚也不拒绝,靠着这些在这破庙生存下去,谈不上轻松写意,但也逍遥快活。

和尚是个不愿言辞的人,有人主动想和他攀谈,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礼貌且疏远。但他好酒,要是谁提了瓶好酒同他小酌了二两,他那话匣子就打开了,管你愿不愿意听,啥话都说。但和尚本人极其吝啬,从不舍得抠点破烂银子去打酒喝,宁愿不喝。

下雨山山下有个小村庄,村里人都以务农为生,有个农民叫尚和,也是个好酒之人,大部分时间干完活,都喜欢提着家酿的高粱烧和和尚碰碰杯,和尚也愿意和他天南海北的吹吹牛。“和尚,不是我跟你吹,我家以前可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什么美女没见过,要不是出了事,老子怎么会和你在这喝酒。”和尚不说话,只饮酒。尚和每次喝多了都会跟他讲他的过往,尚和家以前在京城颇有势力,也算富贵人家,后来得罪了朝廷的人,被迫变卖家业来这小乡村里当了农民。“这一年三百天雨,把这的天地洗的干净一些。”尚和眯眯眼,呓语着。和尚点了点头,算是附和。“和尚,尚和,反过来,我就成了你,你就成了我。我多想像你一样成天自由自在,又不干活,又不养家。”“活还是要干的,后面那几分地还要我去翻。”“嘿,你这和尚,不过,我才不会羡慕你,虽然现在的日子苦了点,但也儿女双全,母良妻贤。人生得意须尽欢,欢尽还与妻作伴。你和尚孤家寡人一个,当羡慕我才是,哈哈哈。”尚和的妻子,和尚是见过的,确实漂亮又贤惠,有时候他们两个喝酒喝到深夜,她会来催尚和回家,却又不似别家的女子又打又骂,只是温声小语的附在尚和耳边耳语几句,尚和就告一声叨扰,随妻子趁着夜色回家去了。她也愿意和尚和一起吃苦,尚和这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