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RIRI

【1992年5月8日,金曜日,雨】

“三井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呢?太不负责任了。哼,都怪你……”

琉璃小嘴撅着,眼眶也红了。

.

琉璃今天是来给三井送便当的。

二年级的漂亮学妹,在一众男生的注视下,直奔三井而来。

班上其他男生肉眼可见的嫉妒,三井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结果没聊几句琉璃就快哭了。

三井“不良少年”的标签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同学的印象中,已经有女同学在窃窃私语……

而且琉璃说的那句“不负责”,在旁人听来,太容易被误解成另外的含义……搞得像是他欺负了女孩子一样。

.

隔壁班赤木和木暮经过的时候,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三井忍住炸毛的冲动:“赤木,木暮,你们不回自己的班级,在这里做什么啊?”

又扭过头去,狠狠地挠了几下头。

今天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

但,事出有因。还要从国中时候说起。

大概是国中二年级时候,三井家里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纯白色的毛,特别可爱。

超级爱猫的琉璃,几乎每周都要去三井家送猫粮和猫玩具、跟小猫一起玩,喜欢得不得了。

后来,三井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两人就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陪着他的,只有那只猫。

有一天,无聊的三井带着小猫出去逛公园,一不留神,小猫从怀里跳了出去,追着蝴蝶跑向远方。

三井想要把小猫追回来,却看到它一直跑到了马路上,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死了。

.

所以,当聊天的时候,琉璃说起“好久没有去你家看小白了呢”,

三井只是平淡地承认了,因为自己那时的疏忽,导致小猫死掉的事实。

“三井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呢?太不负责任了……”

琉璃不是责备他没有照顾好那只猫,只是觉得,那种漠视的态度,让人觉得很疏离,就像是平静地阐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都说对待珍视之人会爱屋及乌,那么,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吧,三井觉得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只猫,所以死掉就死掉了……

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她这个从2018年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人,如果哪一天离开了,三井一定也是内心毫无波澜。

琉璃少女就差脑补出一场“你无情你无义”的八点档狗血剧了。

.

可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一个容易被戳中的点,对于琉璃来讲,小猫小狗就是她的软肋,何况又是在这个世界里,和三井的羁绊。

越想越觉得,好委屈,好想哭,三井哥哥太坏了,绝对不要原谅他。

……

.

三井其实是很自责的,但是奈何嘴巴太笨,不会表达。

小猫不在了,就像是连接他和琉璃的纽带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三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谁叫他都不出门。

曾经MVP的光环不复存在,不争气的膝伤反复发作,没办法去打球,到后来连一只小猫都保护不好。

很久之后,才平复了心情,却也更放肆地自甘堕落下去。

琉璃不知道,自那时候起,他就不敢再去养小动物。

.

往常的下午,琉璃都会跟彩子一起去体育馆,今天也赌气没去看他训练。

篮球队的练习结束之后,三井独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

回想着白天的事情。

明明琉璃来送便当的时候,两个人聊得超级开心,像小时候一样;

……可是却搞砸了。

琉璃从小就是爱哭鬼,那么柔软善良的女孩子,曾经一起养的小猫死掉了,她肯定会难过。

竟然都没有去哄哄她……三井后知后觉,他好像真的有点差劲。

他的脑袋可能就是个装饰品,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熟记一些篮球战术之外,再无它用了。

.

十字路口的一侧,三井等待着交通灯由红变绿。

却看到路边的纸箱里,有一只脏兮兮的猫在找食物,看样子,饿了好几天了。

天下着绵绵细雨,小猫的毛发被打湿了,更显得它楚楚可怜。

“喵嗷~”那双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在朝着男生的方向看。

三井看着这只可怜的小猫咪,蹲下身,忍不住轻抚着小猫的头,那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有微微的发抖,也许是贪图男生掌心的温度,并没有像一般的流浪猫一样警惕地避开。

见状,三井留下自己的雨伞,为它构建了一方避风港。

“这样会好一点,小家伙。”

一人一猫短暂地对视后,三井选择起身离开。

看到绿灯亮起,径直走过人行横道。

.

可是,有琉璃在的话,跟她一起,可以照顾好的吧……

可以的吧……

在绿灯最后几秒闪烁的时刻,三井又折了回来。

“我带你回家吧。”三井抱起流浪猫,走向附近的宠物医院。

因为琉璃超级喜欢小动物,所以,即使是一只流浪猫,她看到也会很开心的吧。

.

洗了个澡,黑不溜秋的小猫恢复了它原本淡黄的毛色。

检查后发现,是因为几天没有吃饭,身体有点虚弱,但其实是只很健康的小猫。

“既然决定要养小动物,就要好好负责哦~”医生对三井说道。

“现在的男孩子,好有爱心哦~”来自旁边的助理姐姐的夸奖,“你是它的主人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这小猫灵气的眼神,好像有点像某个小姑娘呢。

“叫你什么好呢?R-I……Mitsui Riri怎么样?嗯?”

“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呢?莉莉酱?”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三井对着小猫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

莉莉酱也很适应新家的环境,大概是很喜欢这个新家和新主人,

有时候懒懒地趴在地上晒太阳,有时候躺在沙发上敞开圆溜溜的肚皮,

还有时候,撒娇扑在三井身上,用小爪子挠挠他,用小脸蹭蹭他。三井就任由莉莉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脸宠溺。

.

【1992年5月10日,日曜日,晴】

周末,三井把琉璃连哄带骗到自己家,说要给琉璃赔罪。

琉璃半信半疑。

.

“琉璃,看~”三井举起手里的小黄猫。

“喵嗷~喵嗷~”小猫超级听话的样子,也在跟琉璃打招呼。

看到软萌的小猫,琉璃那些小情绪立刻消散了。

“哇~好可爱!”

琉璃抱过它,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轻轻地捋着它的毛发。

“琉璃,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啊……那只小白猫,都怪我……”三井面带歉意地说,“这只小猫,你还愿意再跟我一起照顾它吗?”

是在道歉吗?

这个别扭的学长好像比原来可爱了一点。

.

“当然是原谅你了~以后,我们要照顾好这只新朋友哦~”

在听说了小猫的来历之后,琉璃心底有一丝暖意涌上。

她的三井哥哥一直是那个内心温柔而善良的学长,从来没有变过。

琉璃为自己之前过分丰富的想象力感到难为情。当时三井那样的态度,想必只是钢铁直男的通病——不会表达。

.

“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一起养的小猫咪,就觉得好难过……”琉璃也说出了心里话,又补充了一句,“我才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生哦。”

其实更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就好难过。

“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放在心上的啊,琉璃不需要道歉的。”

这一次,三井给到了一个堪比满分的答案。

突然开心。琉璃低下头偷偷地笑。

.

许久,琉璃才注意到项圈上的铭牌上,刻着的英文字母RIRI,跟琉璃(RURI)的发音很像。

不过,并不讨厌呢。

“原来你叫莉莉呀~我叫琉璃,以后请多关照呀~”

琉璃对着莉莉酱微笑,小猫舔了舔女孩的手背,以示友好。

看着眼前的场景,三井想到了雷诺阿的作品《少女与猫》,不,是比世界名画还要动人的景象。

在他没有参与的这两年,琉璃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句话,一个笑容,都仿佛拥有了治愈的魔力,让他平静的心中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