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几个字羊祜很受用,虽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所以把姿态放得很低,不搞拉帮结派,也没有搞团团伙伙,一心一意地扑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

有才干但不张扬,领导就喜欢这样的干部,司马昭死后,羊祜逐渐成为继任者司马炎的心腹,他被任命为中领军,统领御林军,相当于中央警卫团团长,同时还兼管内外政事。司马炎令他与自己另一心腹荀勖共掌机密,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

司马炎龙袍加身,建立大晋王朝后,对手下大臣论功行赏,羊祜因扶立有功,被封为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进爵为郡公,食邑三千户。羊祜看到朝中是贾充等权臣当道,这些人能力一般,但心眼儿都不大,所以决不能拉仇恨,于是羊祜上表坚决辞让郡公的封号,看到他态度非常坚决,司马炎满足了他的请求,降了一级,封他为侯爵。

虽然是羊祜心甘情愿,但司马炎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他想找机会为羊祜解决待遇问题,很快下诏将泰山郡的五县合并为南城郡,封羊祜为南城侯,属下设相国等官职,地位与郡公同等,这相当于封羊祜为南城侯(郡公待遇)。

羊祜再次上表辞让,这次他拿汉初的张良出来说事:“昔日张良辞让三万户的封地,只接受留这个地方的一万户,汉高祖满足了他的愿望。臣才疏学浅,德行浅薄,在先帝时已接受了钜平这块封地,岂能再接受更显赫的封爵?”

“拒绝”,从此成为了羊祜身上的标签。

“志存公家,以死勤事”,羊祜越是这样退让,司马炎就越信任他,觉得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重要的事情,司马炎都会找他商量。即便如此,羊祜还是一样的低调,他所献上的计谋和建议,事后都会将底稿烧掉。凡是他所举荐提拔的人,往往最后都不知道举荐人究竟是谁。

有人觉得羊祜太过低调,谨慎得有点过分了,但羊祜不这样看,他这样表露心迹:“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身居要位,如果不荐拔贤才为国分忧,岂不有愧吗?况且,被荐举的人在朝廷任公职,却到举荐人的门下谢恩,这是我不愿意做的。”

除了谦虚低调,还有一个优点让羊祜显得与众不同,那便是“清廉”。这是羊家的传家宝,虽然羊祜已经成为羊家中官职最高的一位,但一直谨记祖训,在西晋崇尚奢靡的氛围中,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自己生活得很简朴,却把俸禄用来接济族人和其他人,最后搞得家中基本没有存款。

他的女婿对此看不下去,劝自己的岳父说:“购置些田产家业,也好卸官后有所归宿,后事有所依托,这样不是很好吗?”羊祜当时没有答话,事后告诉子女们说:“这种说法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作为人臣,经营私业就是违背公事,这是很糊涂的做法,你们要记住我这些话。”

羊祜超高的品行和才华得到朝野赞誉,有意思的是,有人还因仰慕他居然丢了乌纱帽,此人叫作郭奕,他是魏国大将郭淮的侄子,当时担任野王县的县令。

有次羊祜从荆州返回洛阳,路过野王县。郭奕听说羊祜过境,作为当地父母官前去进行礼节性的探望,聊了几句后回来感叹道:“羊祜不次于我啊”,这基本就是一句废话,可能是这次谈得还不深入,这位郭县长此时还有些“郭郎自大”。

果然,郭奕觉得不过瘾,没过几日又去拜访,这次聊的时间更长一些,回来说:“羊祜比天下人强多了。”羊祜要走,郭奕执意要送,这一送不要紧,送出好几百里地,抬头已经能够看到洛阳城了,此事后来被人举报,郭奕因擅自离开属地野王县境而被免职,但郭奕觉得认识羊祜这样的人,罢官也值了,交出乌纱帽时,这位老兄还意犹未尽地嘟囔一句:“羊祜也不比古代的圣贤颜回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