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要看吗?

第15章你要看吗?

王靖之讨了个没趣,却并不恼怒,“你我是亲戚,没必要拘束,我这人最是随和,你日后便知道了。”

林见深见他沉默不语,顿时急了,“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贤侄莫怪。”

“无事,反正以后住在一起,多的是时候亲近。”

一直表情淡淡的林晏一愣,愕然看着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见深闻言却大喜过望,“听贤侄这话的意思,莫非准备暂住我家?”

“正是。”王靖之微笑点头,“不知姑丈欢迎否?”

“欢迎,当然欢迎。”

原以为吏部尚书家受宠的嫡公子定然目无下尘,没想到对方不但和蔼可亲,还主动示好,怎么不叫林见深喜出望外。

他这边满口答应,林晏却不识趣,“我住在祖母屋子里,王公子住进来多有不便吧,再说……”

气得林见深差点吐血,这倒霉孩子,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怕他再说出点什么败兴的话出来,急忙呵斥道。

“你已经这么大了,还住在内宅,本就不妥,正好趁这个机会搬出来。”

家中的事情他向来不关心,这事儿又来的突然,具体要怎么安排,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妻子吴氏。

这种场合,他的爱妾柳姨娘是不可能上得了桌的。

吴氏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夫人,可一来出身低,二来又不受丈夫宠爱,再加上才情本领也一般,本就在林家存在感极低。

此时见丈夫器重,真是受宠若惊,连忙道:“妾身早已安排人打扫好了听荷轩,王公子和晏儿马上就可以住进去。”

这处宅子是林家祖屋,听荷轩临水而建,不但风景殊丽,而且炎夏间特别凉爽怡人,是已故的林老大人读书之所。

也因为这个缘故,一直锁着,原本也轮不上林晏来住,只是为着让王公子住得满意,他不过是个捎带而已。

林见深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难得这妇人平日里行事糊涂,今日却突然聪明了一回,于是朝她温存一笑。

吴氏顿时如饮蜜水,仿佛怀春少女一般羞红了脸。心中更是觉得这俊逸非凡的贵公子是她的福星。

林晏心中不快,却无力反驳,只得面无表情地向吴氏道谢,对这位莫名其妙热情过度的王公子,厌烦之极。

所幸接下来他也没继续撩拨林晏,反而与林见深谈笑风生,小小年纪,应酬起来便已经圆融自如了。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林见深十分满意,平日里拉得老长的脸,今日却难掩笑容。

饭后林晏借口要去收拾东西,匆匆回到了荣熙堂,本是满腹的委屈,可一踏进垂花门,闻到熟悉的袅袅檀香,忽然间便平静下来。

祖母年事已高,而他也已经十岁,不可能永远都在她的庇护下,确实该试着独立,试着长大了。

何况自己就算是搬出去,林府总共就这么大,照样可以每天早晚请安,闲暇时,也能陪祖母闲聊。

认真说起来,也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大不了自己辛苦一下,多走两步路而已。

想到这里,林晏立刻调整了心绪,面带微笑的走进花厅,老夫人刚从小佛堂礼佛回来,歪在香妃榻上让浣雪为她捶腿。

“祖母,父亲让我搬到听荷轩去,与王三公子同住。”

老夫人听了心中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觉有点奇怪。

“那王公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我看他这次来未必是真心求学,恐怕另有目的,你且要小心应付。”

林老夫人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王靖之再圆滑,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在她眼里几乎就是透明。

“多谢祖母提点,晏儿会注意的。”

想了想,林晏又问道:“祖母,那王家与我母亲到底有何关系?我总觉得,他这次来,只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幽幽叹了口气,林老夫人伸手拉过林晏的手。只是遣散了几个普通仆役,并未避着浣雪和苏芙等人。

“这些年来,你对自己的生母绝口不提,我也怕你伤心,她的事情都没跟你说过,如今你也大了,是该知晓了。”

因为怕林晏不高兴,林府上下都对王夫人之事噤若寒蝉,他也总是下意识地躲避这个话题,以至于母亲在他心里形象很模糊。

“你母亲闺名叫做清蕴,是上京世家之女,你外祖王愈曾经贵为凤翔阁大学士。”

凤翔阁大学士可是正一品,大梁朝未设宰相,此职便是文官之首,总领三省六部,也就是俗称的首辅大人。

林晏熟知史事,哪里会不知道王愈其人,他在先帝时备受重用,把持朝政长达十多年。

先帝是太平皇帝,年轻时表现尚可,至少还听得进谏言。到了晚年却变得昏聩起来,整天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王愈晚年下场凄惨,因触怒皇帝,数次被贬谪,最后甚至被扣上通敌之名,抄家流放。

想不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外祖父,这么说来母亲虽然出身高贵,但嫁与父亲之时,已然家道中落了。

后来王家获罪流放,母亲大约因为得到了祖父的庇护,以外嫁之身侥幸免罪。

而自己的父亲林见深一贯的趋炎附势,想必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一直不喜欢母亲吧。

“你母亲她是个极好的人,性格爽朗大方,不但精通琴棋书画,就连骑射功夫也是一流。”

显然林老夫人很喜欢王清蕴这个媳妇,提起她,语气中依然有无限伤感和惋惜。

“只恨那时我家唯有你父亲与她年龄相当,没的辱没了她,害得她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

“想当年,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谁不想一睹芳华,可惜后来王家为先帝所不容。”

老夫人的眼中有着对往事的追忆,“你外祖与祖父,平时因为忌讳,并无往来。其实他们年轻时,曾经把臂同游,是至交好友。”

“因为信得过,你外祖才郑重的将爱女托付于我家……”

说到这里,嗓音已经微带哽咽,林晏也不知不觉流出了泪水。

“我这里还收藏着你母亲的一幅小像,是本朝最负盛名的画师顾长生所作。”

说着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你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