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地应对完傅望舒的母亲之后,傅望舒和丁裕就要解决很多现实问题了。
虽然这桩婚姻做戏成分居多,但傅望舒并不打算过河拆桥,委屈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所以他还是决心要将这桩婚姻继续下去。丁裕并没有反对,终于有些缓过神的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占了便宜——国内万千少女梦想着的“傅太太”一位,就让她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占了。
傅望舒跟着丁裕回老家见了父母,但丁裕父母并没有表现出百分百的支持,反而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在这时,傅望舒的经纪人提出了“不能曝光这桩婚姻”的要求,理由非常充分:傅望舒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结婚的消息很容易为他的星途带来不利影响。傅望舒本人也默认了这一点,只能推给丁裕一份结婚协议作为补偿,协议中提出如果双方离婚,丁裕将得到傅望舒的一半财产。
有了物质保障,丁裕的父母终于对这桩看似虚幻的婚姻有了些真实感,默许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巨星女婿。
要说丁裕之前对“明星能有多忙”没有概念的话,结婚之后就有了。在拜访过丁裕的父母之后,傅望舒当天就离开了,只和丁裕交换了手机号码。
丁裕重返首都工作的那天早上,纠结了很久,终于试着拨通了傅望舒留下的号码。她心里想的是,作为新婚夫妻,总要让对方知晓一下自己的行踪。
“喂,丁小姐,您好。”是经纪人的声音。
丁裕听着经纪人疏离有礼的声音,不由得有点紧张,说道:“喂,您好,请问傅望舒在吗?”
“他在忙,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准备好的话语突然梗在喉头,丁裕实在不好意思将报备行踪当做比傅望舒工作更重要的“要紧事”,有些赧赧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他我回北京了。”
“好,我会传达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丁裕匆忙地挂断电话,内心的不适在无限扩大。刚刚那番对话里,明明经纪人的语调一直是那样的温和有礼,但他应付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打扰大人工作的小孩。然而这通电话的出发点是那么合理——难道夫妻间互通行踪不必要吗?
丁裕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接受了“已婚”的定位,和单身时的心境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接下来的生活中,这种变化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丁裕死守着自己已婚的秘密,每天过着单身的自由生活;可是她再也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异性同事的照顾,或是放纵任何暧昧举动,纵使她打开电视就能看见傅望舒和貌美如花的女星们并肩而立,谈笑风生。以往她看见女同事们秀恩爱,最多就是羡慕,然而现在除此之外还多了一种隐隐的心酸——同样是已婚,她们在下雨时有人送伞,天冷时有人叮嘱加衣,生病时有人关怀,工作遇挫时有人安慰;而她,只能默默独自承受一切。
丁裕开始留心与傅望舒有关的消息,刻意寻来他出演的影视剧作为日常消遣。越是了解,她就陷得越深。她终于理解了他的粉丝念念叨叨的“一眼万年”——傅望舒无论身在何处,都自成一道夺目的风景。
她以身为“傅太太”的身份去浏览这些信息时,除了暗自窃喜,还有逐渐扩大的空虚与不满足。在不了解傅望舒时,她以为他只是一颗金子;了解之后,才发现他是一颗无与伦比的钻石。这颗钻石如今已经属于她,可是她只能远远看着,无法对它伸出手,也无法向别人宣誓主权。
傅望舒忙于工作,又有心隐藏自己结婚的事实,自婚后半年内就只和丁裕见过一次面,平时短信来往也少,电话几乎不会主动打。丁裕不会自找没趣,从来不巴巴地黏着傅望舒,在有限的交集中也只会对他的事业表示恭喜,有时间再提起自己在公司取得的成绩,以证明自己并不会配不上他。
年轻女孩在首都独自打拼并非易事,其中所要承受的压力非常人能比。丁裕没有知心好友可以倾诉,也从来不和父母说起,因为不敢让父母担忧;这些琐碎的事情,丁裕更不敢和傅望舒提,因为知道他不会关心。这种心理从年幼时就陪伴着我们——如果摔倒了,身边有人关心安慰,才会放声大哭;若是身边空无一人,最多哀嚎两声,然后忍痛自己爬起来,一声不吭。
丁裕经常安慰自己,嫁给傅望舒是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她还告诉自己,虽然自己现在并没有爱上傅望舒,但是已经很喜欢他了,如果想要让他喜欢自己,就要做一个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不给他惹麻烦的好妻子。如今的生活并没有比以前差,自己还是要习惯才好。
有些谎言,你说多了便自以为骗过了自己,但是它到了情感面前仍旧如蚍蜉撼树。有些感情,如果你不正视它,放任它在心底默默发酵,它就会迅速占领你的理智,变成你都预想不到的模样。
真正的导火线是《江星》的路演,第一站就在首都。
了解到傅望舒是半夜的飞机,出于不打扰他休息的考虑,丁裕之前并没有提出见面,而是默默买了一张路演门票,决定给傅望舒一个惊喜。
在傅望舒出场的那一刻,丁裕没有放任自己跟在场的粉丝们一同放声尖叫,而是矜持地抿紧了唇露出一个难以抑制的笑容。她觉得即使自己站在粉丝群中,也是不一样的,傅望舒会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耀眼的灯光打在傅望舒的身上,他星河倾落的身姿立在舞台中央。大屏幕上放大了那张面容,眉间敛尽寒夜霜雪,薄唇勾起破春之色。望进他的双眼,便从此交付一生。
交付一生。
丁裕激动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路演结束,她偷偷地绕开离场的人群,往后台溜去。看到围在门口的一堆粉丝和面无表情的保镖,丁裕有些不安,快速的脚步也放慢了下来。
她蹉跎了一会儿,咬咬牙,挤进人群里。耳边喧哗的声音让她耳膜阵痛,丁裕有些难受地眯起了眼,没想到恍惚之间就被挤到了人群最前方,一头撞上了保镖。丁裕刚想抬头道歉,就被一股大力一把推开,丁裕措手不及地摔坐在了地上。
丁裕恼羞成怒,虽然此时粉丝们也被驱散,但是被推得坐在地上的只有她一个人,更多戏谑的目光自然集中在了她身上,对才高气傲的她来说如芒在背。本来丁裕只是来后台试试运气,并没有抱有一定要见到傅望舒的心思,可是此刻自尊心作祟,让她铁了心思要撞这南墙。
丁裕坚信,她和这些粉丝,不一样。
丁裕直直走向守在门口的保镖,抬起下巴,冷冷道:“我要进去,我不是粉丝,你让傅望舒的经纪人出来,他知道。”
保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抱歉,我们事先没有得到通知。”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更加灼热,好像要把她刺穿,丁裕不敢回头,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拨通了傅望舒的电话。
“喂,傅……我想见你,现在就在后台门口。”丁裕顾及到身边还有外人,省去了对傅望舒的称呼,但此时的声音难免带上了方才的火气,有些不客气。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傅望舒有些疲惫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乖,外面还有别人,我们之后再见行吗?”
丁裕咬紧了下唇,耳畔嘲讽的窃窃私语仿佛被放大了声音一般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说什么“这个女人还假装在打电话找路子,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就是个没进后援会的散粉,装作不是粉丝有用吗,竟然不懂得见好就收”“人家保镖都说了不让进了,还在那挡路,真是不要脸”……每一句话都在她心头点燃燎原之火,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在烈火中灰飞烟灭——成绩优异的她,从未被人用话语这般作践,偏偏还句句无理字字诛心。
没有人听得到她心中在大声怒吼——不是的!傅望舒是我的!我的!
是啊,没有人知道。
丁裕没有回答,赌气地挂了电话,但仍旧没有勇气挪开脚步去回应那些人的讽刺,只是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保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警告性地看了丁裕一眼,走到一旁接了电话。待他回来之后,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但仍旧坚持:“抱歉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
丁裕明白,这回是傅望舒打电话要赶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