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物

The Monsters

孙维梓 译

刊于《奇幻科幻杂志》

The Magazine of Fantasy&Science Fiction

1953年3月

科尔多维和胡姆站在陡峭的危崖上,观察一个奇怪的物体——这东西无疑是近来最新奇的玩意儿了,所以他俩看得兴趣盎然。

“我说,”胡姆指点说,“它能反射出阳光呢,说明是金属制的。”

“我同意。”科尔多维说,“但是它怎么能浮在空中呢?”

他们俩又向下俯瞰,朝山谷里观察。这个尖尖的物体在地面上空盘旋,从它尾端喷出的东西仿佛是火焰。

“它靠喷火保持平衡。”胡姆说,“就算你老眼昏花,也应该看得见。”

科尔多维支起他的那条粗尾巴好把自己撑得更高,想看得更清楚些。那物体已经降到地面上,火焰也消失了。

“我们爬近一点去瞧瞧,怎么样?”胡姆问。

“行,时间还来得及……不过等等!今天是什么日子?”

胡姆默默盘算一番,然后他说:“是卢珈月的第五天。”

“真该死!”科尔多维嚷道,“我得回家去打死老婆了。”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好几个时辰,你两件事都来得及。”胡姆说。

不过科尔多维还在为此事犹豫不决,“我可不想耽误……”

“喏,你知道我速度有多快吧。”胡姆说,“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会尽快赶回去帮你打死她,怎么样?”

“对你的好意我深表感谢。”科尔多维谢了这年轻人几句,然后他俩就从险峻的山崖下去了。

他们来到金属物体前方停住,撑起尾巴站立着,科尔多维在目测那物体的尺寸。

“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呢。”他估计这物体要比他们村庄稍微长一点,宽度大概只有一半。

他们又围着那个物体爬了一圈,发现那金属物体是用工具加工出来的,很可能是人类用触手操作的手法。

远处,太阳已经落下去。

“我想最好还是回去吧。”科尔多维说,他发现已经没了光线。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胡姆说,一边放松着肌肉。

“对,但是打死老婆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处理为好。”

“随你的便。”于是,他们步伐轻快地返回村里了。

科尔多维的老婆已经在家里备好晚饭,接着她背对门口站着——这是习俗所要求的。

科尔多维猛挥一下尾巴就打死了她,把尸体拖到门外,这才坐下就餐。

他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才去往集会处,可胡姆这急性子的毛头小伙已经在那儿讲述金属物体的事情了。科尔多维悻悻地想:他肯定三口两口就把晚饭扒拉下去,就是为了能抢在我的前面向大家炫耀。

小伙子讲完后,科尔多维说了自己的观察结果。他只补充了一点:那金属物里面可能存在智慧生物。

“你为什么这么想?”米歇尔问,他也是一位长者。

“首先,那物体下降时,我看到有火焰。”科尔多维解释说,“其次,在物体落地后,火焰就熄灭了。这肯定是有人熄掉它的。”

“我看不一定。”米歇尔反对说,“它也可能是自己熄掉的。”

于是村民们激烈地辩论起来,一直持续到深夜。

散会后,他们像通常一样埋葬了被打死的老婆,这才各回各家。

这天夜里,科尔多维在黑暗中久久未能入眠,他一直在琢磨这奇怪的物体:如果它里面真的有智慧生命,那他们属于文明生物吗有善与恶的观念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去睡觉。

第二天,所有的男性村民都去了金属物体那里。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男人的职责不仅仅是限制女性人口,而且也得研究新鲜的事物。

他们散布在物体周围,对它的内部进行种种猜测。

“我认为里面的人和我们一定很相似。”胡姆的哥哥埃克斯特说。

科尔多维全身都在摇晃,这是他在表示绝对不同意。

“他们多半是怪物,”他说,“如果考虑到——”

“这很难说,”埃克斯特反驳说,“想想我们的身体进化逻辑吧,只有一只对焦眼——”

“外面的世界广袤无际,”科尔多维抢着说,“那里会有很多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在无穷无尽的——”

但是埃克斯特又打断他说:“但我们的逻辑总是——”

“我是说,他们和我们相似的可能性小之又小!”科尔多维接着说,“举例说,这是他们建造的飞行装置,难道我们也会去造这样的——”

“但是按严格的逻辑来说,”埃克斯特还想坚持,“你可以看到——”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打断科尔多维的话了,所以科尔多维忍无可忍,他用长尾一击就把埃克斯特撞到金属舱壁上,尸体随之砰然落地。

“我认为我哥哥是个糙汉子,太没礼貌了。”胡姆说,“你刚才讲到哪儿了。”

但科尔多维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因为金属物体有个地方正在发出响声并转动起来,接着敞开了一个洞口,一个奇怪的生物从里面出现了。

科尔多维马上证实自己是正确的:洞里爬出的那个生物居然长有两条尾巴,全身从下到上都包着什么东西,有点像金属,又有点像兽皮。而它的颜色,令科尔多维战栗了起来——

是湿漉漉的、新鲜剥皮的血肉色。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朝后退缩,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生物开始时什么也没干,它只是站在金属物体上,身体上方那个球状物从一侧往另一侧摆动,但是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移动,这个动作令人费解。最后那个生物举起两只触手,同时发出声音。

“也许,它想跟我们交流?”米歇尔轻轻问。

这时从洞里又出来三个生物,它们都拿着金属管子,四个生物在互相交换着奇怪的声音。

“它们当然不可能是人。”科尔多维坚定地声称,“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它们是不是文明生物。”

有一个生物沿着金属外壁爬到地上,其余几个把金属管子直指下方,有点像在举行什么无法理解的宗教仪式。

“难道这么丑陋的家伙会是文明的?”科尔多维问。

他全身皮肉都因为厌恶而收缩着,这些生物的样子实在恐怖,做梦都想不到。它们的躯体上部长着一颗球状的东西——大概算是头吧,科尔多维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头颅呢。在头的中部,在本该是平滑的地方却凸起一个东西,在它的两旁又有两个小凹痕,每个凹痕旁都长着一个肉瘤。在头下部有一个浅红的缺口,科尔多维捉摸着,这该是嘴巴了——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实在很丰富。

这还不止!科尔多维继续观察,居然能看到它们的骨骼。那些生物在移动时,动作不像人类那样平稳流畅,反而像是树枝那样机械地抽动。

“上帝啊!”希尔里格惊愕地嚷起来,他是个中年人,“我们应当打死它们,别让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活受罪啦!”

其他的人都有同感,于是村民准备一拥而上。

“等一下!”有人喊道,那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可能,我们先和它们沟通一下试试,也许它们是文明生物呢?外面的宇宙很大,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科尔多维认为要立即消灭这些怪物,但是大伙儿已经停止,并且就这复杂的问题进行着争论。

而一向爱逞能的胡姆已经溜了过去,接近了站在地面上的那个生物。

“你好。”他说,那个生物也回答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的话。”胡姆又想退回去了。但是那生物挥动着有关节的触手——姑且当作是触手吧,指着其中一个太阳,然后又发出一种声音。

“对,今天很暖和,不是吗?”胡姆愉快地应答说。

那生物又指指土地,发出另外一种和原先不同的声音。

“今年我们的收成不能算好,真的。”健谈的胡姆还在继续这场谈话。

怪物又指指自己,同时发出某个声音。

“是呀。”胡姆同意道,“你实在太难看了,丑得跟什么似的。”

这时,大多数村民已感到饥饿并爬回村庄了,而胡姆还留在那里倾听怪物发出的声音,只有科尔多维在原地紧张地等着他。

“知道吗?”胡姆在和他会合时说,“它们想要学习我们的语言,或者是想教我学它们的语言呢。”

“别这么干!”科尔多维警告说,他隐约地感到某种灾难似乎就要降临了。

“我得试试。”胡姆并不采纳他的意见,然后他们一起爬上了通往村子的陡峭山崖。

近黄昏时,科尔多维去了趟圈养多余女人的栏圈,郑重其事地向某个年轻女人求婚,问她是否同意做他家二十五天的女主人。当然,对方很感激地接受了。

在回家的路上,科尔多维又碰见胡姆——他也是去栏圈的。

“我刚才把老婆打死了。”胡姆告诉他,其实根本没必要解释,否则他为什么要去那个栏圈呢?

“明天你还要去找那些生物吗?”科尔多维问。

“差不多吧。”胡姆答说,“只要不出现什么新情况就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弄清楚它们是文明生物还是怪物!”

“那当然!”胡姆同意着,蜿蜒地爬远了。

这天晚上,在饭后举行了集会。所有的老人都认为:这种生物是非人类。科尔多维也竭尽全力地阐述:它们的外表就足以证明这点,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具备人性?如此丑陋的生物不可能拥有道德标准、善恶观念,甚至是真理观。

但是年轻人大多不同意,大概是因为最近太缺少新鲜事物的刺激了。他们指出金属物体显然是智能的产物。有智能就有辩证标准,有辩证标准当然就能区分出善恶黑白了,这是不证自明的。

争论越来越激烈了。奥戈勒跟阿拉斯特意见不合,结果被对方杀了。老好人马维特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了胡利安家三兄弟,自己也被脾气差的胡姆干掉。甚至那些多余的女人们也在村庄一角的栏圈里为此而争论不休。

这一晚既疲倦又愉悦,村民们又回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星期里,争论仍然没有停止,而正常生活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早上女人都出去收集食物,准备饭食、产卵,这些卵又被多余的女人们拿去孵育。和平时一样,每八个卵孵出的都是女的,接着才有一个卵能孵出男的。每隔二十五天,或许还更短,每个男人都会打死自己的老婆,再去娶一个新的。

男人们开始还到金属物体那里,去欣赏胡姆是怎么学习外来者语言的,后来他们厌倦了,于是又回归日常,在森林里或山峦上游荡,寻找新鲜事物。

这些外来的怪物都只在金属飞船里活动,只有当胡姆出现时才出来。

到了怪物飞来的第二十四天,胡姆声称,尽管还有障碍,但他已经能够和它们沟通思想了。

“它们说自己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这天晚上胡姆在集会上说,“它们和我们一样有男有女,而且也是人类。跟我们一样。还说它们外表长得不一样是有原因的,不过我听不懂其中的所以然。”

“如果我们接受它们是人这种说法,”米歇尔说,“那我们就应当相信它们说的是真话。”

所有的人都摇晃着身体,表示同意米歇尔。

胡姆继续说:“它们并不想干扰我们的生活,不过很愿意来观察观察,所以提出到我们的村子里来,看看我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那有什么不行呢?”一个年轻人嚷道。

“不!”科尔多维高喊着,“请神容易送神难。它们会把灾难带进家里来!这些怪物非常阴险狡猾,我相信它们甚至……会说谎!”

老人们都同意他的意见,不过当年轻人要求科尔多维证明他的恶意指控时,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

“好,”希尔说,“它们外表看上去是很像怪物,但你们不能因此就认为它们内心也是怪物。”

“那是一定的。”尽管科尔多维还在反对,但大多数人还是同意了希尔的说法。

胡姆继续说:“它们向我提议,也就是向我们大家提议,不过我听不大懂。它们说可以向我们提供许多金属物品,说是能完成许多工作。我没有告诉它们这是违背我们传统的,因为说了也白搭,它们不会明白的。”

科尔多维点点头,这个胡姆还算懂事,至少证明他的确还是有点分寸的。

“它们想明天就到村子里来。”胡姆说。

“不行!”科尔多维又嚷起来,但他依然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表示同意。

“还有,”胡姆又想起一件事,“他们中间有一些女性,她们的嘴是鲜红的。我想,要是能看到她们怎么被男人打死一定很有趣。要知道,明天就是它们飞来后的第二十五天了。”

第二天,那批生物极为迟缓、极其艰难地爬上陡崖,进入了村庄。当地的居民很快就发现对方的四肢是那么脆弱,动作也那么笨拙。

“一点都不好看,”科尔多维嘟哝说,“看上去都一个样子。”

这些外来者在村子里也很不知轻重,它们进了棚屋又出来,甚至还去了栏圈,和多余的女人们乱说一通,把产下的卵拿起来察看,还用一个黑黑的会发光的东西到处观察。

到了下午,有一个男村民兰登,认为已经是时候结束老婆的生命了,于是他推开身旁的外来者——它们正在参观他的棚屋——接着就打死了自己的老婆。这时,两个外来者开始相互叽叽呱呱说话,立刻慌乱地从屋里逃了出来。

其中一个就是有着红唇的女人,另一个则是男的。

“现在它也应该想起是时候打死自己的女人了。”胡姆这么想,所有的村民也都在等待,但什么也没发生。

“大概它在想找个人替他打死她吧?也许它们那里有这种习惯?”兰登说,他没有多加考虑,上去就一尾巴扫倒了那个女性外来者。

那个男性外来者发出恐怖的吼声,它用那根金属管子对准兰登,于是兰登立即倒地气绝了。

“真奇怪,”米歇尔说,“难道这是表示抗议吗?”

外来者总共有八人,它们紧紧围成一个圆圈,其中一个抱着已死的女人,其余的全都对着四面八方端起了金属管子。

胡姆上去询问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它们。

“我实在听不懂。”胡姆在交谈后说,“我不知道它们所说的词是什么意思,但从腔调来看,它们是在责骂我们。”

怪物们开始撤退。这时又有一个男村民认为时辰已到,就打死了站在自己门外的老婆,于是怪物们刹住脚步,相互议论,然后作出手势让胡姆过去。

在和它们讲话时,胡姆的全身都在表示他的不可思议。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他说,“它们要求我们别再打死女人了。”

“什么?”科尔多维尖叫起来,还有十多个村民也都怒吼附和。

“我再去问它们一次。”胡姆又转身去跟怪物们交谈,对方再次挥舞着触手里紧握的金属管。

“一点不错。”胡姆肯定道。毫无征兆地,他忽然挥舞起尾巴,把一个怪物直接甩到广场的另一头。其余的怪物们慌忙退却,同时用手中的管子扫射了四下的村民。

在怪物们离开后,村民们发觉总共死了十七个男子,但是胡姆却没有受伤。

“现在你们总该明白了吧!”科尔多维嚷道,“这些家伙分明在扯谎!它们说不会干涉我们的生活,现在瞧瞧,居然打死了我们十七个人!这已经不是什么道德不道德了,完全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屠杀!”

“分明在扯谎!”科尔多维喊出了大家最忌讳的话,令人心生厌恶。男人们几乎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说谎。

这激起了每个男人的愤怒和憎恶,实在太可怕了,因为他们这才意识到:怪物们居然会说谎话,甚至策划完成了一场屠杀。

最恐怖的噩梦变成了现实。他们突然发现,怪物们不会打死任何一个女人。难道它们从来不对女性的繁殖加以限制吗?一想到这点,即使是最强壮的男人也忍不住作呕。

多余的女人们从栏圈里冲出来,跟那些明媒正娶的老婆一起,要求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知道情况后,她们的怒火甚至超过了男人,这是女人的禀性使然。

“打死它们!”她们怒吼说,“绝不允许谁改变我们的生活!绝不允许它们伤风败俗!”

“真的,我早该料到这一切的。”胡姆悲伤地说。

“马上去打死它们!”一个多余的女人喊道,其实她连姓名都还没有,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愤慨。

“我们身为女人只要求一件事:要道德体面地过我们的生活。没结婚时,在栏圈里孵卵,结婚了,就去欢度那二十五天令人陶醉的生活!难道这还不够幸福吗?怪物们想破坏我们的安宁生活,会让我们变得跟它们一样可怕!”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科尔多维转身对男子们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但你们硬是不肯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在狂怒中他尾巴一挥又打死了两个年轻人,其他人都报以掌声。

“在怪物消灭我们之前把它们赶走!”科尔多维发起号召。

女人们全部出动去杀怪物了。

“它们的金属管子是能致人死命的。”胡姆说,“女人们知道这点吗?”

“也许还不知道。”科尔多维说,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你快去警告她们。”

“可我累极了!”胡姆发牢骚说,“我一直在翻译,也许你自己去好些。”

“好吧,我们两个都去。”科尔多维说,他对胡姆的不成熟和任性已经不耐烦了。一半的男村民都跟他们一起去追女人们了。

他们在陡峭的危崖边追上了她们,下面就是那个金属物体。一边胡姆在向大家解释那致命的管子,一边科尔多维在思考问题。

“从上面向它们扔石块!”他吩咐女人们,“也许这就能击穿金属外壳。”

女人们非常卖力地从陡崖上朝下投掷石块。有一些打中了飞船并弹开,它里面立刻射出一排红色火焰,于是有的女人牺牲了。大地在颤抖着。

“我们后撤吧!”科尔多维对男村民下令说,“没有我们,女人们也能对付。地面晃得太厉害,我有点晕。”

于是男人都退到了安全地带,继续观察事态的进展。女人们前仆后继,死伤遍地。其他村庄的女人们听到自己的生活受到威胁,也纷纷赶来支援。她们在为自己的家园和权利而战,她们的怒火跟男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金属物体向陡崖上喷射火焰,但这并不能吓退女人们,暴雨般的石块不断落在那个物体上。

最后,飞船的底端喷出烈火,一场山崩发生了,飞船上升到空中,差点撞到山上;接着它稳步攀升,直到变成太空中的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了。

这天总共死了五十三个女人,真是天遂人愿。因为在损失了十七个男人以后,事态已经很糟糕了,而这正好又缩小了男女人数之间的差距。

科尔多维也为自己感到无比自豪:他的老婆在战斗中英勇地倒下了,他马上又为自己娶了一个。

“一旦生活恢复正常,我们就应该更加频繁地打死老婆。”在晚间集会上他这么提议。

幸免于难的多余女人在栏圈里听到这消息后都雀跃欢呼。

“真有意思,这些怪物后来去哪儿了呢?”胡姆问,他给集会又增加了新的话题。

“大概又想去奴役某个无力自卫的种族了吧。”科尔多维答道。

“那可不一定。”有人在反驳。于是,晚间的争论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