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婉见他跑了,身上还背着自家的筐,心中来气就想去追。结果刚迈两步,就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快速爬起来,结果立足不稳又再次摔倒了,这才发现脚上火辣辣的疼。
孟小婉捂着伤脚,兀自又气又疼,青筋暴起,想站起来却根本不可能。附近又僻静得很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只能抱膝坐在冰凉的地上干着急。
正在焦急着,忽见一只小手伸了过来,说:“你是不是崴脚了,我扶你起来。”
孟小婉抬头一看,怒斥道:“小滑头,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苏仁笙吓得一哆嗦,见她表情痛苦,也感觉难受不已,低声说:“你怎么怪上我了?我又没让石头绊你,我这不是回来扶你了吗?”
孟小婉听了恼道:“你这是跟我杠上了是不?我说过用你扶了吗?哎呦……”
苏仁笙赶紧关切地要去扶她,却被孟小婉冷冰冰推开:“回去喊我爹过来。”
“你爹这时候肯定正在熬晚上要卖的红豆汤,你让他出门岂不是耽误家里赚钱?还是我扶你回去吧?”苏仁笙善意地提点他说。
孟小婉虽然极不情愿,但家里赚钱实在不容易,她可不想因为自己拖了红豆汤铺后腿,这才把手伸了出来。
苏仁笙见她终于接受自己的好意,简直受宠若惊。他将孟小婉轻轻扶起说:“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可以帮你把绊倒你那块石头仍进粪坑里去。哎呀,你的脚肿了,拖在地上走不疼吗,要么我背你?”
孟小婉见他有得寸进尺的节奏,知道面对这种轻浮浪荡的人绝不能给他可乘之机,更不能给他好脸色。她剜了苏仁笙一眼,呛道:“相比石头,我更希望掉进粪坑里的人是你。”
苏仁笙又是猛地一噎。
上一世,孟小婉从来没对自己说话这么刻薄过,苏仁笙心中苦涩难受,而且溢于言表。
孟小婉见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感觉好解气,禁不住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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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仁笙面无表情,脑海里滔滔滚过无数上一世与孟小婉相处的缱绻时光,顿时更感觉失意了。孟小婉见他脸色无比失落,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忙敛了眉睑,让他扶着回了家。
快到汤铺门口时,孟小婉突然推了苏仁笙一把,说:“你先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说完,拖着红肿的脚踝慢吞吞地蹭着朝家门口挪去。苏仁笙知道孟小婉不想让爹娘看到自己搀扶她的样子,但自己身上还背着她买来的东西,若是独自走了,只怕又得“欠”她家更多的钱了。
他看着孟小婉的身影渐渐蹭进家门,人才走了过去,发现小婉爹娘正在查看并询问女儿的脚伤来历。孟小婉见苏仁笙过来了,就凉下了脸独自退去里屋了。
见到女儿的表情,小婉娘猜测女儿的伤情或许跟阿笙有关,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苏仁笙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小婉娘笑道:“你这孩子,有钱干嘛不还呢!非得又砍柴又给我们家做苦力的?”
苏仁笙正色说:“我要攒钱买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那钱谁都不能给。小婉她不相信,非要抢我的钱,我当时害怕极了,才跑掉的。”
小婉爹去里屋探视过了女儿,神色轻松地对老婆说:“没事,小婉就是崴了下脚,养两天就能好了。”
跟着又转脸朝苏仁笙道:“阿笙,你就先回家吧!”
“我还想看看小婉。”
小婉爹脸色有点阴翳,说:“小婉说不想见你,你以后也不要过来了。”
苏仁笙刷地脸就白了,怔怔地问:“小婉再也不想见我了?”
孟小婉她爹皱着眉点了点头。
见苏仁笙一脸的惋伤哀楚的难过劲儿,小婉娘觉得这孩子似乎不像女儿说的那么不堪,忙安慰说:“孩子嘛!脾气都是阴晴不定的,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回家吧,不要担心。”
但孟小婉的父亲却没听出来老婆话里的意思,诚实地说:“我看不像,这回阿笙可把咱家小婉给气坏了,还很认真地说永远都不想在见到他了。”
小婉娘看着少年一脸要崩溃的样子,苛责丈夫说:“别瞎说。阿笙是新搬过来的,在杨家集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个同龄的孩子陪自己玩儿。但丫头跟小子脾气就是不一样,最开始玩儿不到一块堆儿也是常有的,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完,又给苏仁笙盛了碗红豆汤。但苏仁笙心中酸楚没有喝,扁着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闷闷失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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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孟小婉脚崴了之后,苏仁笙就没在汤铺里见到她。但他知道以孟小婉的伤情不可能再上山砍柴,所以仍然往孟家汤铺送枣木枝。起初小婉爹娘劝他不要在送柴来了,但苏仁笙说:“初冬时候汤铺最忙,小婉脚受伤其实跟我也有关系,我不想因此影响了你家的生意。”
上一世,孟家就是因为经营红豆汤铺不善才被迫借了高利贷,又没钱还,最后只有变卖了房产举家迁走的。苏仁笙重活一世后脑海里第一个必须完成的心愿就是不能让孟家汤铺再倒下去。
小婉爹娘听了他的话相视一笑。觉得这孩子既善良又懂事,还很有爱心,不解自家的女儿咋就那么讨厌他呢?
就这样,苏仁笙每隔两三天就送两捆枣木树枝去孟家,同时还要去给人家放羊卖羊粪。父亲见他整天不学无术,没个人影十分气恼,也想阻拦不让他出门。无奈自己太懒,苏仁笙每天离家时他都还在呼呼大睡。
这天,苏仁笙刚推开自家大门,赫然看见门口放着两捆柴火,正是自己昨天刚砍来送到孟家去的。他心中一滞,明白孟小婉的脚伤好了,也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他没选择再继续“硬钢”,而是将两捆金檀枣木抱回了院子里。娘亲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开始数落他:“自己家的活不急着干非得帮别人家砍柴,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傻小子一个!”
苏仁笙木讷地“听着”,人却如同一块石头般一动不动。其实母亲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绞尽脑汁地盘算着该如何缓解与孟小婉紧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