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的美好

张叔叔的妻子没有哭闹,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只是很认真的问了张叔叔是否真的已经决定好了,想好了。张叔叔很坚定的说自己想好了,不后悔。他觉得现在的婶婶才是自己真正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张叔叔的原配妻子叫苏玉琳。张叔叔和她结婚前两个人都没有见过面,只是听媒婆在两边介绍着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两个人也只能在彼此心里根据媒婆的描述,来刻画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一直到苏玉琳怀着好奇和忐忑的心嫁进张家,洞房的那天晚上,才看清楚张叔叔的模样。房间里点着蜡烛,把电灯都熄灭了,在蜡烛橘红色的火光下,张叔叔一张黝黑的脸,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是那样健硕。张叔叔也在打量着苏婶婶,说不上很漂亮,可是也可以算的上是中上等了。张叔叔心里很满意,媒婆没有骗自己,给自己介绍一个斜眼歪嘴的,自己还在心里很庆幸。

两个人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平时的话也不是很多。刚开始的时候,彼此还有些新鲜感,日子一长了,不免就平静下来。他们结婚一年半后,苏玉琳为他们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一儿一女。张家的爷爷奶奶更是乐的合不拢嘴,这下好了,一下子孙子孙女都有了。他们几乎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后来,因为两个孩子的到来,家里的开销慢慢大了起来,加上家里两个老人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张叔叔就和老婆商量出去打工,赚钱养家。苏玉琳没有说不同意,只是张叔叔为人敦厚,又从来没有去过外地,所以难免会有些担心。可是回头看看家里现在的这般光景,她只能放下心中的种种思想,让张叔叔出去打工。村里也有很多人因为生活问题,一个个的都出去打工了,家人的生活也都得到了改善,所以苏玉琳还是有些动心的。可是又怕家里的男人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负担不了太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张叔叔让她放宽心,自己一挣到钱了就给她们寄回来,自己也会经常抽空回来看看家里的。最后苏婶婶含着眼泪答应了丈夫,会守好这个家。

张叔叔一大早就和村里一个年龄相仿的叔叔一起,背上背包就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剩下了年幼的孩子和年长的老人,还有一地的庄稼。苏玉琳一个人要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做好庄稼,还要喂养家禽。村里人看着都直夸她贤惠,能干,都说张叔叔好福气,去了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老婆。张爷爷和张奶奶对这个儿媳妇也是非常的满意,见人就夸。

第一年的时候,张叔叔每个月都会按时给老婆寄钱。每次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走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都会叫:“苏家嫂子,你家有汇票。”这时候,苏婶婶就知道是自家男人又寄钱回来了。脸上是忍不住的笑容。

苏婶婶很会过日子,她心疼自家男人在外面赚钱不容易。所以从来不会乱花一分钱,每个月都还可以去邮局里存一点,每次看到存折上的钱一点点的多了起来,苏婶婶就会想着自己在省一点,多攒一点钱,以后在家里养些鸡鸭,这样,张叔叔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外出打工了。每当想到这些,苏婶婶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再苦的日子,都不会觉得苦了。

后来,村里有一个伯伯出去打工的时候,去城里足疗店里按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按摩女郎,并且疯狂的迷恋上了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抛家弃子,非要跟那个女人一起走。去过他们潇洒的日子。那位伯伯的老婆是个性子刚烈的女人,拉着孩子就要去跳河。还好,被村里的乡亲们给拦了下来。那位伯伯也怕闹出人命来,只得作罢,乖乖地在家里务农,守着老婆和孩子,也不去外地打工了。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又有一点变化,那就是,那位伯伯在自家女人面前的地位变了。以前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女人,一下子翻身做主人了。,以至于他什么都要听自家女人的,不然她就把之前他差点和那个狐狸精私奔了,抛家弃子之类的话说个没完。那位伯伯也彻底的从曾经的“大男人”一下子变成了个“小男人”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也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苏婶婶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担心久在外地的男人是否能受得住寂寞?她怕哪天万一这件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又有没有那位婆娘的闹腾劲儿。因为自己的性子总是那种逆来顺受惯了的,习惯了不争不抢的日子。只想要踏实了!所以尽管每次别人打趣自己说,就不怕自家的男人哪天也像那位伯伯一样,带一个回来的时候。苏婶婶总是会笑着回答那个人说,不会的,他家老张不是那样的人。其实这话,她自己都说的是没有底气的。

这样辛苦有甜蜜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就在三年后的某一天,张叔叔回来了。同时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女人。那个女人走在张叔叔身后,看上去一脸的精明。张叔叔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把那个女人带进了家里。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苏婶婶还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家男人带了个朋友回来吃顿饭。因为事情很突然,所以苏玉琳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坐在柴火灶前往灶塘里填着柴火,火烧的旺旺的。锅烧的通红了,赶紧又添了一瓢水进去,铁锅被浸的“咕嘟”“咕嘟”的冒着大泡。张叔叔和女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嘀咕着什么,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没有和苏玉琳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只是走进了张爷爷和张奶奶的屋子去问了声好,说是回来了!还把身后的女人也叫了进去,原来,那个女人叫陈心莲。

那个女人进去不久,就听到张奶奶哭嚎一声“造孽啊!”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苏玉琳坐在灶前,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了眼眶。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几乎都要哭的吊气了。张爷爷也一边咳嗽,一边骂着“孽子,混账!”可是张叔叔还是很坚持,他认为以前他和苏玉琳的婚姻是被父母包办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现在遇到了陈心莲,才是自己的真爱!张爷爷听到这些话,气的直翻白眼。

这顿饭到最后终究也是没有吃成的。只有苏玉琳一双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从灶前站起来,走进了张爷爷和张奶奶的房间。“爹,娘!”叫完这一声,她就跪下了。“我走了!我也想通了,过日子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以后大龙和小双就拜托您二老多照顾了!”大龙和小双是张叔叔和苏玉琳的一双儿女。张叔叔开口了“要走就赶紧走,别在这里装可怜,惹人烦!”张叔叔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婶婶。苏玉琳听完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张叔叔虽然不会体贴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可是也从来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的。真的是变了?她抬头看着张叔叔,一脸的不可思议。旁边的那个瘦瘦的女人挽着张叔叔的胳膊,张叔叔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站在那里,那个女人一脸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玉琳。苏玉琳低下头,眼泪不住的流着。

苏玉琳和张叔叔终究是离婚了,他们在村委会刘大强那里签字盖章开了证明,又去了乡政府里办了手续。两个孩子都留给了张叔叔,苏玉琳就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其他的什么也没要,她说把那些都留给孩子吧。

她走的那天,一双儿女睡得正香,她看了看孩子们。忍不住泪水涌出眼眶,片刻后,她还是坚定的站了起来,拿起行李,走进了张爷爷和张奶奶的房间,告诉他们,自己要走了!张爷爷和张奶奶老泪纵横的拉着她的手说张家对不起她,张家造孽啊!苏玉琳红着眼眶说希望他们以后善待两个孩子就够了!她拿着行李出去的时候,张叔叔在门前的核桃树下给核桃树浇水。苏玉琳还是放下行李,走到张叔叔身边,张叔叔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我走了,希望你善待孩子。我不吵不闹选择给你们腾地方,不是说我没用可以任你们欺负,我只是想给我们留一些体面。一夜夫妻百日恩,希望你看在我们快五年的夫妻的份儿上,对孩子好一点。其他的我不奢求了,希望你和陈姐好好过日子!保重!”说完这些。她回身拿起行李,就走出了张家大门。苏玉琳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知书达理,贤惠的好媳妇。她的离开,让村里人都感到惋惜,也替她不值,觉得张家那个男的不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渐渐地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苏玉琳走了,有人觉她太软弱,活该被一个狐狸精欺负,也有人觉得她太可怜,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后来,长大后的好多年,叶子才明白,为什么苏玉琳选择默默离开,她想留住的是相遇时那些零碎的美好,就算最后自己满身伤痕的离开,至少,为自己留住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