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恋如花
  • 漠然
  • 6668字
  • 2021-03-29 12:47:30

空镜头

我喜爱摄影,不仅仅是喜爱,可以说是疯狂的热爱。我喜欢按下快门时的那种感觉,让人兴奋,让人激动不已。如今那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的数码相机,工业塑料的广泛运用,让我无法再听到那种真正机械配合出的旋律。在按下快门的刹那,没有了那种心灵与声响碰撞的感觉。

都说数码相机对于摄影者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飞跃,但我不喜欢这种飞跃,数码相机让我摄影的灵感消失殆尽,我觉得用镜头记录下的很多东西仅仅是买早餐的饭票,而不再是艺术品。以前用机械相机,每捕捉到一个质感很高画面,我都能在瞬间找好角度,调整好光圈、曝光速度,然后快速地按动快门,它让我调动起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让我异常敏感,每按动一次都万分地珍惜,然后再冲洗,印刷,让画面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它让我有一种捕获猎物后的满足感。而如今,却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拍,拍完就可以马上知道效果如何,一张拍不好可以马上再拍,再不好,还可以拍,直到拍好为止。它让我对画面的敏感度大打折扣。

那一个时期,我找不到摄影的感觉,感觉按动的快门都是那么机械,拍的不是艺术都是垃圾。不过垃圾就垃圾吧,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垃圾可以随波逐流,让很多俗不可耐的人接受,可以让我每天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我把它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

夜晚,我一个人站在窗前,天空阴霾没有一点光亮,城市的街道上却亮如白昼,我把照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装好了炮筒一样的长焦镜头,我躲在照相机后面。我喜欢在取景框后面看这个世界,看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把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跟表情收在那个小小的方框里,就像我是一个万能的神,可以随心所欲地停止时间的流逝,我可以把时间在那一刻定格。

我慢慢地转动着镜头,镜头充实而饱满,它装载着我的心我的世界。镜头在不停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包括每一颗尘埃。我在取景框后面,会心地微笑着。就在我微笑的时候,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很模糊。我快速地用两根手指调整好焦距,那面容立刻清晰起来。

那面容在对面楼的一扇窗子里,她脸上有些许淡淡的哀愁,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空洞中仿佛充满着期盼。她站在窗口,长长的头发迎风飘动着,窗帘也被风轻轻地卷起,她用手拨了拨窗帘回身走进客厅里。我的镜头追随着她的身影,右手食指在不知不觉地按动着快门。

在这样一个寂寞无聊的夜里,一个男人就跟一个女人这样不期而遇了,而且是在女人毫无察觉情况下的相遇。我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感兴趣,因为摄影就是要抓住任何一个美的瞬间,即使是丑陋的脸或事物,被照片表现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另一种意义的美。所以我对这个美丽的女人同样感兴趣。

女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以为她会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可我猜错了,她拿起了沙发上厚厚的一本书有滋有味地读了起来。她读书的样子很专注。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里,有谁会这样细细地去品味一本书?能够静下心来读书的女人,一定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女人,同样也一定是个很寂寞的女人。我为我自己的想法感到满意,因为我相信她一定就是一个很寂寞的女人。

女人低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我不知道她现在会有怎样的表情,是很平静?还是跟着书中的情节有了起伏呢?我在镜头后面不断地猜测着。女人伸出纤细的手将头发捋到了耳后,她侧着脸,那张脸很生动,很美,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栩栩如生的瞬间,我飞快地按动着快门,让那面容在相机的电子屏上一次一次地被定格。

女人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眼睛并没有从书上离开。苹果熟透了鲜艳欲滴,和她那白皙的手配在一起很好看。女人用拇指跟食指捏着苹果的两端,她第一口咬在了苹果中间,我仿佛听到了苹果被咬开那清脆的响声,“咔嚓”,这么远的距离我怎么会听得到呢?难道自己出现了幻听?我笑笑,不过苹果被咀嚼的声响确实真真切切地在我耳边响着,“咔嚓,咔嚓”清脆动听,像一个个跳动着的音符,轻盈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在寂寞而黑暗的夜晚,与这个女人邂逅了,而且这样遥遥相望,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对面的楼里会有一个男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举着照相机正在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竟在不知不觉中趴在相机上沉沉地睡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急忙拿出数据线,在电脑上打开昨天的照片,那一个个绝美的瞬间便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看到这些图片,甚至可以想到对面楼里女人在那一刻的任何一个动作跟表情。

我把照片冲印出来,我最喜欢的就是那张白皙的手拿着鲜红苹果的照片,我把它放大了,做了些处理挂在墙上,仔细地欣赏,细细地品味。那张照片中是一个女人的侧脸,一只手捧着书,另一只手拿着鲜红的苹果送到嘴边,她的唇跟苹果是一样的颜色,嘴微微张着。除了她的唇跟苹果被我做成红艳艳的颜色,其余地方都被我做成黑白的颜色,层次感很分明。我满意地看着这幅照片,女人咬下苹果那清脆的响声又在我的耳畔再次响起,我感觉到苹果那凉冰冰,黏糊糊的果汁溅到了脸上,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痴痴地笑,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啦,看着照片都会这样不是幻觉是什么。

我单调而无聊的生活被打破了。无数个夜晚,我都躲在相机后面与对面楼里的女人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约会,用这种方式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个女人喜欢吃苹果,她在看书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甚至是什么都不干的时候,都会拿着苹果吃,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而她吃苹果时的动作是那么优雅,就像她知道对面有一个摄像师正对着她,所以才摆出各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姿势。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想到这些,我感到有种失落。不过,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美,我的镜头贪婪地追逐着这份真实的美。

女人很漂亮,可是从来没有过男人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我不相信,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没有追求者,会形单影只地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是什么?女人是最怕寂寞的动物,她们天生害怕孤单,她们必须有所依靠,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物质上,否则她们将不会生存,她们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我知道自己的判断很片面,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地这样想。终于有一天,我发现那个女人的表现很异常,她回到家里没有再打开她那本书,也没有看电视,她只是坐在那吃苹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甜得就像苹果汁一样。吃完了苹果她开始细心地打扮,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梳理着长长的头发,嘴里仿佛还在哼着歌。我想,她一定在等待着跟什么人相见,应该是个男人吧。

不长时间,一个男人也出现在我的相机里。男人的脸阴得很沉,女人脸上快乐的表情在那一刻僵住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在相机后面紧张着。

男人跟女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女人看上去很惊讶,她瞪大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在盯着男人,男人的嘴一直在说,然后摊开两只手一副无奈的表情。女人就那样静静地听着,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然后淌了一脸。男人看到女人哭了,停了嘴。他走到女人身旁伸出手仿佛要给女人擦眼泪,但是女人拒绝了,她很倔强地扭过脸去任脸上的眼泪肆意地流淌,我听到眼泪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我的心让我的心也支离破碎。男人还在喋喋不休,仿佛在指责女人,然后愤怒地转身要离开。女人冲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男人,她紧紧地抱着,两只手扣得很紧,把脸贴在男人的后背上,眼泪打湿了男人的衬衫。男人并没有因为女人的眼泪而停留,他甩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女人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想她在啜泣。女人走到门口蜷缩着坐在地上,她伸手关了灯。

我的镜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那扇窗还敞开着,可是我看不到里面的女人。这片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焦躁不安,我担心起那个女人来。我丢下相机飞快地跑到对面楼里,依照楼层我找到了那扇门。

站在门外我犹豫起来。我怎么说呢?如何介绍自己?说我一直在偷窥你?问你好不好?好像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能让我敲那扇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里面的动静。屋子里很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这更加让我担心起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抬起手用力地敲了敲门。里面仍然安静,除了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一点别的声响也没有。屋子里寂静得就像这个夜晚一样漆黑而幽深。

就这样,她在我的镜头里消失了,一个爱吃苹果的女人。连续很多个夜晚我都伫立在窗前,端着照相机望着对面的那扇窗,我希望那扇窗里的灯再亮起来,我等待着她能再次回到我的取景框里。可是这个等待是漫长的,漫长得没有边际。我一直没有再看到她出现在我的镜头前。

有时候我也在怀疑,是否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人呢?她是否真的是在对面楼里呢?我不敢肯定,但是墙上的照片却让我坚定地相信她一定还会出现。面对漫长的黑夜,我的生活再次变得无聊而寂寞。就连我唯一打发时间的事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一个人空虚着,空虚得只剩下一副躯壳,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摄影时的灵感也仿佛一下子全部都消失殆尽,我总是抓不住最美的瞬间,每一次按动快门好像都延迟了那么一秒,一张张苍白无力的照片就这样诞生了。我望着照片,它们没有一张是我想要的,我发疯似的把它们全部撕掉,撕得粉身碎骨,然后抛向空中,任每张碎片纷纷落下。

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个没有灵感的摄影师就像走进了都市的农民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我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深深地堕落着,堕落得与黑夜为伍。我的照相机还对着对面楼里的那扇窗,只是快门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我呆呆地望着它根本不想去接。可是它没完没了地响着让人心烦意乱。我走过去拿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温柔,在夜里格外让人温暖。她说,您好,我是快递公司,您有一个邮包已经给您送到家门口了,请您查收。还没等我回话电话已经挂掉了。

我打开门,确实有一个很大的箱子放在门口。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现在还会有谁给我寄这么大的邮件。我看到箱子上有张邮单,收件人写着我的名字,收件人地址也确实是我家的门牌号,而下面却没有发件人的地址跟名字。

我疑惑着吃力地把箱子拖进屋子里,我找来工具把箱子外面的木板一层层打开。木板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用纸裹着的箱子。我把纸撕开,里面的箱子让我惊讶不已。

里面是一个玻璃箱子,箱子里竟躺着一个女人。她闭着眼睛平躺在箱子里,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脑后。她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体上的曲线温柔婉转地显露出来。她仿佛在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我看到那张脸想起对面楼里的女人,她们是那么相似。我调动起每一个记忆的残片仔细地辨认着。没错,她就是对面楼里的那个女人。

虽然我以前一直觉得她不会就这样消失,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坐在箱子旁看着她如此安静地睡着,不忍打扰了她的梦境。我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她醒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被装进箱子里寄到我这儿来的,我也不愿意去思考这样愚蠢的问题。因为只要她能来到我的世界我就已经很感动了,她会让我有全新的开始,她会再次调动起我对摄影的每一个细胞,她会让我再次喜欢上摄影。她是带着灵感而来的,带着我的灵感而来。她的到来,有如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涟漪一圈圈地扩散着,一直扩散到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胸很均匀地一起一伏,我知道她在享受着这份宁静。我不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到底是不是对面楼里的女人,就像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只不过是在那个小小的取景框里,我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带上那个小框框才是属于我的世界。也许我被这个世界束缚着?或者这个世界被我束缚着?我不能确定。

我胡乱地想着,竟不知不觉中在箱子旁边睡着了。我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与箱子里的女人相拥起舞,她在我的怀中轻盈地舞动着。她仰脸对着我笑,那双眼睛像孩子的眼睛一样清澈,清澈得让人浑身舒畅。我们的舞跳得很轻松,轻松里充满着激情,那澎湃的激情又化做绵绵的序曲,让我们的心也随着舞动起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箱子空了里面竟没有人。我紧张地站起来,那个女人背着手,微笑着从我身后走来。她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叫朝歌。我与她握了手,很被动。我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朝歌用手指着我架在窗口的照相机笑着对我说,原来你每天都在偷窥我。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偷窥”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贬义太重。我说,我是摄影师,我不能让任何一件美的东西与我擦肩而过。不过偷窥这两个字似乎不适合我。

朝歌微笑地看着我说:包括我吗?也不能让我与你擦肩而过是吗?我看到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汪着两潭清澈的水,那水在涌动在奔腾。

朝歌说:我就是对面楼里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出现在你镜头里的女人,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来到你这里的?

我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知道,即使她主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这个人在乎的是结果不在乎过程,就像我手中的相机一样,它定格了的只是一个结果,是相对于一个特定空间的结果。

朝歌看到了我墙中间挂的那幅照片,她走过去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照片说,这是你拍的?我没有照片上那么美。

我不想与她解释什么。她转过头来轻轻地对我说:陪我跳支舞可以吗?我点点头。她把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放进我的掌心。我们舞着,一曲又一曲,虽然没有音乐,可是我们的心里却被最美的音符占据着。她把脸轻轻地贴在我的肩上,我们彼此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这样互相拥抱翩翩地舞着。

天亮的时候,我竟发现自己一个人举着一只手在屋子中间傻傻地呆立着。那个叫朝歌的女人呢?那个与我相拥起舞的美丽女人呢?那个照片上啃着苹果的女人呢?我不知道她是否真实存在着,但是我知道她却真实地走进过我的生活。我的生活被这个女人轻轻地搅动过,那一串涟漪还在。

当黑夜再次漫延开的时候朝歌如期而至。她的长发没有了只剩下齐耳的短发,前面的刘海整齐地垂着。我望着她笑,她也望着我笑。我拿了相机,我要记录下她那么美丽的样子,我怕天亮的时候我的记忆里不再有她,我怕失去拍照的灵感。当我频繁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发现我又变成了从前的我,我把朝歌的每一个笑,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做了永久性的停留。我为她拍了好多照片,然后我们两个人挤在电脑前看照片,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味道,那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我突然问她:怎么把长发剪了?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笑容绽放开来,她拿起桌上的笔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蓄发为你”。

我有些感动,为她的字所感动。我说:就因为我给你拍过照?就因为我陪你跳过一支舞?

她眨着眼睛说:这就够了,这就是我需要的全部。说完拿起我桌子上的苹果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知道她爱吃苹果,特意为她买回来的。

她吃苹果的神情是那么专注,专注中又带着天真可爱。我忍不住再次拿起相机,闪光灯不停地闪动,我要让她永远定格在我的照相机里,定格在我的世界里。

闪光灯的光亮驱走了夜的黑暗,她再次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站在窗前望着对面楼的窗户,那里依旧空洞。也许我该怀念,怀念那个陪着我渡过无聊黑夜的女人,怀念那个做我摄影模特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是否存在着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以后的几天里,那个叫朝歌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任我千万次地呼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出现。我的照相机再也没有拍到过任何东西,因为我知道镜头是空的。

我奔向电脑,我要找到朝歌的踪迹,那里有她美丽的脸,有她天真的笑,有她最绚丽的表情。可是,电脑里我拍的关于朝歌的一切竟都是一片空白,连曾经存储过照片的文件夹也是空空如也。

我把自己轻轻地放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墙上的那幅照片,鲜红的嘴唇还有鲜艳的苹果,而其余的都是黑白。我知道她走了,她离开了我的世界从此不再回来,永远都不再回来。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故事,更没人会相信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我的世界,我只活在我的世界里。我想着,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听到耳旁的人在惊讶地叫着:“快看!他流眼泪了!”

都说植物人不会流眼泪,可是我流了,为了一个曾经那么优秀的平面模特,因为我知道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朦胧地记得前不久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一个摄影棚里,很多人在紧张地忙碌着,模特拿着一个苹果放到嘴边,苹果跟她的唇一样鲜红欲滴,她的另一只手在翻动一本书,神情专注。摄影师全神贯注地看着取景框,构思着每一幅图片,手指不停地按动着快门,闪光灯的灯光灵动地跳跃着。

突然之间布景倒了,人们乱作一团,摄影师和模特被重重地压在下面,但是摄影师的照相机里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模特拿着着一个鲜红的苹果放到唇边,而她专注的眼神则在另一侧的书上。通过医生的抢救虽然两个人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却都成了植物人,过了大概一周吧,那名模特香消玉殒,她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离开的,她的名字叫朝歌。而我,就是那个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