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汉朝君王——帝王们的各种活法
流氓皇帝的痞子风度
汉朝流行游侠,也流行流氓。因为汉朝的创建者刘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皇帝。
这样说并不是故意调侃,吸引读者的眼球,刘邦的“流氓痞子”称号是后来历朝历代的人们通过对无数皇帝的光辉事迹的综合评定之后,认真选举出来的。
真正的流氓,也是需要成长过程的。
出生在丰县中阳里的乡下孩子刘邦,从小就不是乖宝宝。老爸一辈子没出息,就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勒紧裤腰带供刘邦到私塾先生马老师那里去读书。刘邦同学无师自通首先学会了逃学。对这个经常逃学旷课的学生,马老师除了批评教育,偶尔也使用一些体罚之类的现代教育不允许的招数,但是均以失败告终。刘邦同学用顽强的意志把逃学这件事坚持不懈地进行了下去。直到大家达成了共识,认定这个孩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刘邦同学才算从学校正式胜利大逃亡。
不上学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下地劳动。但是刘邦对这件事也不感兴趣,他就喜欢游手好闲,玩些非主流,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小混混。
刘邦的老爸刘大叔也不是勤劳持家的良民,至少不是老实巴交种地的农民,他的主业是什么,他靠什么养家糊口说不好,反正和他结交的基本上没有正儿八经的人。他周围的朋友都是些屠贩少年,这些人沽酒卖饼,斗鸡蹴鞠,整天也是不务正业。所以,刘邦的游手好闲是有遗传基因的。但是刘大叔不希望儿子也像自己一样混一辈子,就教育他要热爱劳动,勤劳致富,向二哥学习。刘邦的二哥相对来讲做事比他靠谱一些。
刘邦对老爸的话置若罔闻,也许他觉得,老爸根本就没有管教他的资格,爷俩半斤八两,你凭什么管我啊?
没有理想,没有志向,不会经商,也不会干农活,穷得叮当响,却我行我素自我感觉良好,混迹在狐朋狗友之间,今朝有酒今朝醉。少年刘邦浑浑噩噩地混生活,他自己还感觉很幸福。
有人说,也许长大了就懂事了。
刘邦玩着玩着就长大了,因为没有任何学历,找工作很不容易。仰仗着狐朋狗友帮忙,刘邦混了个泗水的亭长来当。不过,别看只是一个亭长,好歹也管着好多人呢。作为基层干部,他把自己手中的权力用到了极致,吃拿卡要兼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村里基本没人敢招惹他。另外,他还有一帮类似黑社会的土流氓小弟,所以他的工作也好做,向农户收捐收税的时候,没人敢抗拒不交,因为惹不起他啊。
刘邦充分发挥自己善于结交的特长,和县里的领导干部们混得很熟,慢慢名气就开始大起来,成为当地知名人士,甚至还通过县长的介绍,娶到了山东落难大户家的大小姐吕雉。
刘邦在娶老婆这个问题上,更是把流氓伎俩用了个十足。
吕雉的老爸吕公因为官司缠身,从山东老家来投奔自己的好朋友沛县县长。因为吕公和县长的关系不一般,人们都想巴结他,为的是他能和县长说上话,可以搭个桥办点事什么的。刘邦对这一套很在行,当然也不甘落后。来送礼的人太多了,吕家就设了个账桌,规定贺礼不到一千钱的人,只能到堂下坐小板凳。刘邦手头根本没钱,他攥着两个空拳也去了,越过账桌对门口保安大声宣布:“我出贺钱一万!”声音很大,连坐在厅堂的吕公都听见了。吕公赶紧对这个出手阔绰的客人远接高迎,请到上座,酒宴伺候,外带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
靠打白条不但骗了一顿饭,还骗来一个白富美老婆,刘邦尝到了当流氓的甜头。
等见了更多世面之后,刘邦开始不满足于当草根流氓了。他渐渐悟到做官的体面和好处,就不满足于当眼下的这个小官了,而是想弄个大官当当。他也从胡同窜子类型的乡村土流氓开始转变为“有理想有抱负”的高级流氓。
不过,此时刘邦即使对未来有了憧憬,奋斗目标也不过是做个县级领导干部,因为他的眼界也就这么宽。真正让他开阔了眼界并改变了他理想的一件事,是他某一次带队送服役的人去咸阳的路上,偶尔遇见了正在出巡的秦始皇。国家最高领导秦始皇很威风地坐在辇车上,把秦朝基层村干部刘邦看呆了:做男人就要做到这个成色!
这次邂逅让刘邦把理想从七品知县一下子越级提升到人生最高档次。
秦朝像刘邦这样的村干部大概经常要带队送服役的人,后来有一次送徒役去骊山,也许因为玩忽职守导致看守不到位,很多人在半路就逃走了。刘邦算了一下,像这样一天逃几个,到了骊山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了,这样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他们全放了。罢了,反正这小芝麻官自己也干够了,凭着正常晋升恐怕到死也不过能混上个科级干部。他索性放掉了所有的役徒,自己走上了一条拉竿子反秦的起义道路。
真正的流氓,一般都是为了自己的伟大事业而六亲不认。
刘邦就是一个关键时刻具有铁石心肠的最敬业的冷血流氓,他在儿女情长和远大事业之间能迅速权衡出什么能使他的利益最大化。
楚汉争霸战争彭城之战打响之后,刘邦打不过项羽只好落荒而逃,后面有追兵,车子太沉跑不快,为了减轻车子重量,刘邦忍痛把一双年幼的孩子——鲁元公主和太子刘盈——踢下车,这种绝情的事一般人是做不来的,只有流氓能做到,也只有这样的流氓才能超越自我成就大事。
不但对待子女如此,对待亲爹他也是一样舍得。也是在彭城之战的荥阳战场上,刘邦老爸差点被项羽煮了吃。那年项羽把刘邦的妻儿老小都活捉了,威胁刘邦,你再不投降就用你老爸烹汤了。这个时候刘邦的流氓本性立即暴露无遗了,他让人给项羽传话:“哥们儿,咱们原先拜过把子,俺老爸也是你老爸,烹咱老爸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分给咱一杯羹尝尝。”
拿亲爹冒这样的险,天底下也就是刘邦能做出来。
好在刘老爸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被人剥光了按到案板上比画着要大卸八块,搁到别人身上等不到被烹汤早就吓死了,可刘老爸见多识广,从案板上下来居然没事,全仰仗他过去的那些功底。
其实,许多非主流流氓行径不过是刘邦的一个工作手段,他打着流氓的幌子,让对手忽略他,靠着流氓外表的掩护顺利通向成功的彼岸,这个超级流氓最终打下江山,成为西汉的开国皇帝。
刘邦当上皇帝立即就学会了享受,不但自己享受,曾经为自己担惊受怕的亲人们也跟着过上了最奢侈的生活。好日子过着,他不明白老爸为什么每天耷拉着老脸唉声叹气,一打听才知道老爸依然念念不忘旧社会,对眼前的荣华富贵视若不见,常常凄怆不乐,怀念当初在乡下时屠贩少年环绕左右,斗鸡酗酒的幸福生活,过不惯这种没味的日子。
儿子当上皇帝,自己都做太上皇了,刘老爸一点都没有政治意识和大局意识,活成一把岁数的老头了还是这样没有品位。怎么说呢,如果从保持本色不变的角度来看,应该表彰他的这种永葆一贯传统和作风的精神。但是他的乐趣还是低俗甚至低级了些,刘邦毕竟不是当年黑社会流氓的儿子了,皇上家里养着这样一个低级趣味的老爸,全国人民该怎样看待啊!
刘邦确实够另类也够孝顺的,居然尊重了老爸的怀旧情结,在长安附近按照老家丰邑的样子修建了一个新丰镇,从建筑格局到房屋街道尺寸完全照搬老家的样子。不但景色一模一样,人啊动物啊都原封不动从老家迁了来,那些从老家丰邑带来的犬羊鸡鸭来到这个新地方,立即乖乖找到了自己的家,由此可见当时的造假水平有多高。刘老爸喜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屠贩少年、地痞恶少自然更是一个都不能少,统统从老家请到都城继续他们过去的营生,想改邪归正都不行,偷鸡摸狗就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只有这样刘老爸脸上才有笑容啊。
刘老爸又住进跟过去一模一样的房子,暖暖的冬阳下缩在墙旮旯袖手看着屠贩少年勾肩搭背从街上走过,他脏兮兮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一定是幸福满足的那种。
养着这样一个活宝老爸刘邦并不感觉丢人,因为他们爷俩旗鼓相当,都属于比较另类的人物。不过,他也会不时提醒敲打一下当年总嫌他没有二哥有出息的老爸:您看我和二哥到底谁创下的基业大?一句话流氓嘴脸又暴露无遗,嘚瑟得正欢的老爸立即老实下来,开始深刻的自我检讨,谁让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呢?
对待大臣,刘邦偶尔也会使用一些流氓手段,但绝对不是心血来潮,都是目的性很明确的。比如历史上最著名的那个刘邦当众撒尿的故事,他不是随便摘下哪个大臣的帽子就撒尿的,他只喜欢往那些漂亮的儒生帽里撒尿,如果你戴着儒生帽去见他,你的帽子即刻就变成了皇上的尿盆,刘邦当众就脱裤子在这个帽子里小便,边尿边满口粗话,保证让你无言以对。
你以为刘邦变态啊,他这是别有用心地故意耍流氓,他的本意就是侮辱这些儒生,轻蔑斯文酸腐文人和文化,他这个行为艺术意在警告自以为是的满腹经纶的官员:别看哥们儿是老粗出身,你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还不是要听老子的,用你们的帽子做尿盆是瞧得起你,哪天老子不高兴了,你那个顶着帽子的脑袋说不定就得搬家。
流氓皇帝的痞子风度也是一种风度,这与众不同的工作手段和管理方式不可效仿和复制,这是纯刘邦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