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雨

乌云滚滚,树枝翻腾,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在一条上坡路,一白T牛仔裤少女推着自行车,急忙地赶路,后面跟着一漫不经心的小个子少年,背着大大的背包,好像有点负荷过大。那是姐弟俩刘顰和刘斌。

刘顰对她弟弟刘斌说:“快帮忙推车,快下雨了。”

刘斌呶呶嘴,捡起一颗石子打到树上,说:“姐,为什么我们不早点出门?要是现在就回到了学校就好了。”

刘顰气结,她说:“那还不是因为某人在玩游戏不肯吃饭?说说看,某人又过了几级了?”

刘斌嘿嘿地笑,“某人也没过多少级,就是某人把老大打死了而已,某人很厉害吧?”刘顰斜着眼看着刘斌,说:“看你那得意样,小心我把你的‘光荣’事迹上报。这周给我安分点,打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班主任了。”

一个男人长得矮小就算了,偏偏想在刘顰面前充威严,刘顰心想我装孙子认错还不行吗?我都低眉顺眼让你下台了,大家都知道那么一回事,心知肚明点到一下就行了,可班主任大人演讲得上了瘾,让刘顰深切地体会了弟不教,姐之过啊!

班主任大人常语重心长地说的一句话是:“刘顰啊,你父母都不在家,长姐为母,教导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责任重啊······”边说边以长辈的姿态拍拍刘顰的肩膀,刘顰目光平视,落在班主任聪明绝顶的头顶上,刘顰觉得那剩下的寥寥头发在空气中摇曳生姿,得意非常。刘顰一边应是,一边盼伪政府交代任务能早点结束。

大雨终于倒下来了。刘顰和刘斌冲进废弃的房子里,刘顰停好自行车,抹抹脸上的水,对刘斌说:“看看衣服有没有湿。”

刘斌拉开背包的拉链,摸了摸说:“上面的有点湿了。”

刘顰突然就笑了,说:“活该啊,谁叫你不会洗衣服?次次都攥够一星期拿回来给我洗,淋湿了让你没得穿。”

刘斌看着大雨,说:“不见得,下面还有干的。你以为姐姐只是拿来叫的啊?这是你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我只是给足了你充分使用的权利。”

刘顰气结,说:“你是说我还得感谢你?”刘斌嘿嘿一笑,说:“不用那么客气啦,别乱向上级打报告就行了。”

刘顰伸出拳头,说:“我现在就充分使用我的义务和责任,你个小王八蛋!”

刘斌哎呀一声说:“王六蛋要打王八蛋了!”刘斌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刘畅,那自然是“王七蛋”了。

两人在破房子的屋檐下追逐打闹,刘斌时不时被推到雨外面。渐渐的雨也小了,就在刘顰打开被吹反的伞时,雨里有一个披着雨衣的人骑着跑山车过来,旁边的刘斌大喊:“剑哥!”

剑哥原名魏剑,跟他们邻村的。魏剑和刘顰从小学就是同学,两人关系说不上好坏,魏剑总是装得很酷,不太喜欢理人。魏剑在众人眼里长得是帅的,要不是这样刘顰才懒得每次见到他点个头算打招呼。漂亮的东西当然人人都欣赏了,刘顰这样认为的。

可是别人不只这样认为。还记得是五年级,学过一首诗《送孟浩然之广陵》,刘顰是语文代表,被叫起来朗诵,当读到最后一句“唯见长江天际流”的时候,全班哄得一声笑开了。刘顰站着,一脸莫名其妙。想了想恍然大悟,她把“唯见”发音跟“魏剑”一样了。语文老师在笑,刘顰看了一眼魏剑,虽他脸对着课本但刘顰感觉他也在笑。该死!有什么好笑的?

从那时候起,同学见到她总喜欢念那一句“唯见长江天际流”,久而久之,两人纯洁的同学关系被变成了诡异的暧昧关系,两人又是同一条路上学,虽然一直以来两人都还没得及发生点什么,但在社会舆论上魏剑和刘顰这两个名字总是捆绑在一起的。直到现在,那些该死的小学同学现在见到她还会念“唯见长江天际流”,刘顰真是超级郁闷。人对可笑的记忆的深刻真是顽固得顽固。

魏剑听见刘斌叫他,下了车走过来。他说:“小斌,是不是没带伞?”

刘斌说:“带了,雨太大,撑不住。”

魏剑说:“我这还有一套雨衣,小斌来坐我的车吧,我带你。”魏剑从车尾架拿出一套粉红色的雨衣递给刘顰。

刘顰虽然奇怪他多带一套雨衣,还是粉红色的,但是相对吹反的雨伞,她还是想要雨衣,她大方地接了过来。她说:“小斌我带就行了。”

谁知刘斌马上说:“我要剑哥带,剑哥技术比你好多了,又稳又快。你骑车摇摇晃晃的,我的小心肝都快要被你吓坏了。”

刘顰呃了一下,说:“你说什么?敢嫌我技术差?连自行车都不会的家伙居然取笑我?是不是嫌我揍你揍得少啊?”

魏剑脚一用力,车子骑走了。刘斌坐在后面得意地叫:“有人为我牵马执鞭我还学来做什么?你不可以在剑哥面前表现得那么暴力啦,小心我叫剑哥不要你了。你快追来啊!”刘顰愣住了,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一瞬间,魏剑的车子就骑远了。

魏剑对刘斌说:“小斌,以后不许在你姐面前胡说啊,我和你姐姐是没什么的,你乱说搞得我很尴尬的。”

刘斌装糊涂地说:“我胡说什么了?踢球的时候,你那些朋友老要我叫你姐夫,不然不传球给我。”

魏剑真是无话可说,那帮家伙,都那么多年了,还没说够啊?当事人清清白白,在其他人眼里却无限情迷烟波。若是真的,我何须否认那么多年?不过这种道不清理不明的情愫,有时候也让魏剑迷茫不已。一段没有发生过的故事,被人念念叨叨了好几年,总有些东西驻留在过往的生命里,一路随行。

刘顰真是生气,魏剑和小斌总在前面200米左右的距离,可她就是追不上。当然刘顰有近视,镜片上可没装雨刷,老是迷迷糊糊的,路泥泞,刘顰又怕摔倒,骑得小心翼翼的。直到回到学校,才在车棚里看到他们。刘顰诅咒他们为什么没摔倒。刘顰锁好车,把雨衣还给魏剑,然后一把接过放在刘斌背包里的书,气呼呼地就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刘斌说:“别忘了把湿衣服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