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芦苇里,一艘破破小小的渔船,里面儿亮着灯火。一个轻飘飘的空灵的声音唱着只有雷斌熟悉的小调儿,疯疯癫癫的念叨着,不过也不能说是疯疯癫癫,毕竟人还是能听出来有仇恨的那种咬牙切齿。阴冷冷的声音愣是让雷斌听得自己也是后脊背发凉,好家伙,这丫头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狠人啊。
听着里面儿的念叨,雷斌制止了要闯进去的动作,对着晓飞摇摇头。“等一下。”晓飞也趴了下去,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里面儿的声音。
“女娃娃,十八春,长得俏,要嫁人,藏绣房,做新衣,新嫁衣,待绣成,描金龙,绣金凤、”开篇还是熟悉的,但是今天还有了一个后续。
“红盖头,鸳鸯戏,小娇娘,有情郎,情缚心,意缠锁,缘不到,缘不到,情不成,意纷飞,相爱人,不相合。。不相合。。”剩下的,就听不清了,只剩下一些唱腔很晦涩难懂的戏曲儿。
说实话,雷斌迟疑了,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难道真的就要抓到她吗?三条人命,抓到了,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谁又能给她一个公道呢,雷斌攥着拳头,死死地看着小小的船舱。
戏曲过去,雷斌还没做好决定呢,那个女声传出来。“雷探长,来了就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雷斌站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草碎,“晓飞,你跟我进去,剩下的人,没命令,不许动。”
女人听着雷斌的话,轻笑一声。“雷探长是在怜香惜玉吗?”咯哒,咯哒几声清脆的高根鞋接触船舱的声音,就在雷斌靠近船的时候,雷斌就看见一个穿着湛蓝色旗袍儿头发被盘起来,几朵艳红色的花儿挽在头发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风情万种,不知道是不是雷斌的错觉,雷斌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看见了另外的一个人的身影。很像,很像。。。。
“雷探长。妾身红袖有礼了。”
看着女孩儿行礼,那个意外的重合又消失了,雷斌晃晃脑袋,那个人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这样小女人,只有在那位爷旁边儿才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雷斌带上了帽子,问着红袖。“红袖,哪个红袖?是红袖招魂的红袖,还是被命运欺负了的红秀。”
“二人可有区别。”红袖苦涩的一笑。旋即,苦涩便去了,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漂亮的尤物。嘴上带着笑,眉间带着三分的轻蔑,或者说是居上临下的挑衅的意味。“雷探长可有胆量和红袖进来坐一下,听听红袖的故事。”
“请。”雷斌轻轻地一笑,走上了渔船,晓飞急忙的跟上来。
小鱼船里真的很破,不说是四处漏风,也差不多了,里面只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格格不入的摆着一只茶壶,正在火炉上煮着,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儿的茶壶,方桌上有着两只茶杯。两只茶杯,一只用过了,一只还是崭新的,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在等人,
雷斌坐在了那盏空茶杯那里。看着红袖给倒上了茶水。恭敬地让茶。雷斌接过来,喝了一口,“好茶。”
红袖看着雷斌喝上了茶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怀疑,哪怕是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就是下药。“茶的味道我感觉都差不多,都是苦的,就像是我的人生一样,清苦,涩嘴。”
“可是很多人都爱茶,无比的爱茶。”雷斌喝掉了茶水,回味了一下茶水的味道。“都说茶有千百味,每一味都是有着自己的灵魂,你觉得你是什么茶?”
红袖听见了雷斌的问话,沉默了,紧紧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想了什么,就在雷斌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红袖抬起了头,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我不是茶。”
“那你是什么?”雷斌打铁趁热,眼睛直直的盯着女孩儿。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女孩儿在那儿讷讷的问着自己。。
一连问了十几遍,都没有想出来答案,女孩儿抬起头,女孩儿一张泪脸,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仿佛自己真的很冷似的,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过头来,哽咽的问着雷斌。“雷探长,您说我是什么。”
听见了问自己,雷斌苦笑着摇摇头。“我又如何能知道呢。”雷斌站了起来,脱下了自己的警服外套,给红袖披上“冷了也不知道注意。”
红袖看着雷斌的样子,听着雷斌的话。红袖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上的外套,感受着外套里的温暖。。“泡在黄连水里的苦莲心儿,从里到外,那里不苦?”
雷斌不置可否,这是真的,这个女孩儿真的是苦水里泡大的。。。
“雷探长,您说我当时要是能有这一丝丝的温暖,我还会走向绝路吗?”
一句问话,似是在问雷斌,又似是在问自己,可是这个话,谁能有答案呢。。。
女孩儿紧紧地抱着还温暖的外套,身上的冷颤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