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你这个月的指标只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七，比上个月还离谱，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免费课程上解答那么多问题，把学生引导向付费课程。”一个眼角下垂，电着头发的中年女人把报表丢到桌上道。
“但是学生有问题，我应该尽可能的给他们解答，我的学生在所有老师中，进步是最快地。”穆明不服地辩解道。
“那有什么用呢？你只是一个网课的老师！你以为这些学生上完课后还能记得你？公司对你们的考核是付费金额，不是学生进步的分数。”
“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备课还不如想想怎么和家长搞好关系，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掏钱。”
穆明紧咬住牙关，缓了一会儿才道：“我相信课程的内容优质，对学生负责，自然能够吸引他们付款。”
中年女人轻蔑一笑，道：“那你这个月只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七？你是想对学生负责？还是想对你自己负责？”
“我对学生负责就是对我自己负责！”
穆明如提线木偶般，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下午和主管的对话，他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原则，于是便辞职了。
作为一名网课的老师，虽然穆明的学生成绩是所有老师中进步最快的，但是他把太多的精力用在如何更好的教授学生上，而没能忽悠更多的学生来报名付费课程，导致他的业绩每个月都不达标。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很多上班族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街上的小摊，他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在穆明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人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的，穆明不抱希望的看了看手机，下午随手在几个招聘APP上一键投递的简历果然一个回复都没有。
“咦？等等。”刚要放下手机的穆明发现一个APP上突然弹出了一个红点，点开一看，精神为之一振，居然有公司回复了，但随后眉头一皱，疑惑道：“零度学校？我有投过这个学校的简历吗？职位是校长！？”
“我们是一间面对特殊人群的学校，现在急需招聘一个有责任，有担当，胆子大的校长，零度学校有着健全的福利体系，优渥的福利待遇……”
“校长的职责需要自负学校盈亏，盈利所得归校长所有，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穆明刚看完APP上就弹出一个面试地址，还有面试时间为晚上九点。
“这种看起来像传销的招聘广告现在还有人做？这一届的骗子真的不行了。”穆明失望道。
点了下右上角，却发现这条招聘信息怎么都关不掉，甚至锁屏都没用，手机依旧亮着，穆明烦躁的对着手机屏幕一阵乱戳，不小心戳到了接受面试的按钮，跳出了另外一条信息。
“您已经接受了面试申请，无论如何请准时前往上述地点面试，不然后果自负。”
？？？
穆明顿时觉得有无数问号从心里飘过，你给我拒绝的权力了吗？
本不想理会它，直接打道回府，不知为何在盯着上面后果自负四个红色的字体时，穆明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心里冒起，浑身发冷，喧嚣的街道变得寂静无比，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恍惚间看到这四个字变成了血淋淋的样子，这鲜红的液体就像要涌出手机外一样。
下一个瞬间，穆明就又重新回到了现实，自己还是站在闷热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刚刚的寂静似乎只是错觉。
还是去看看吧，穆明想到，他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没去的话会发生很不好的事，再者他现在的储蓄可不多，需要尽快获得一个工作。
穆明一路搭地铁转公交，穿过人山越过人海，到了距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但还是距离学校有着四公里左右的距离。
一个公交站孤零零的伫立在泥土路上，天上挂着一个月勾勾，这月亮看起来朦朦胧胧，像是长了一层绒毛。
穆明背着书包，穿着一身比较正式的休闲装，站在路灯下，不断拿起手机又放下，一次次的看时间，他的网约车订单发出去十五分钟了还没人接单，都加了十块钱小费了。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他没想到这个破学校居然这么远，这里已经是兴宁市郊区的边缘了。
“这都跑到花源区最偏僻的角落了还有四公里？这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搞的东西吧？”穆明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这个想法，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围绕在路灯下的一片飞蛾，还有零零碎碎的虫鸣声外什么都没有。
唔~，杀人抛尸的好地方，我到时会被怎么杀死呢？会被分成几块？还是像电影里一样被装进行李箱带到其他地方抛尸？
不，我这一米八的身子好像行李箱也装不下，只能砍碎再装进去。
穆明想到这些，反而脑洞大开，浮现出了关于自己的1000个死法，心中反而不再急切和慌张，在思索着哪种死法比较适合自己。
就在此时从远处两束灯光快速驶来，穆明眯起眼睛，发现开来的是一辆的士，赶紧挥手截停，车还没停稳，他就已经窜上了后座。
“师傅，去广灵路口，就在路口招牌那里停就可以。”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听这话连忙摇头，“不去，那里不去！”
同时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着穆明，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手机，他平时虽然跑花源区，但是极少来这一块，特别是广灵路，之前那里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就经常会在这里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这次要不是刚好接了一个大单，回家需要经过这里，他是打死都不会晚上跑过来这边，听说上次有一个人在这里接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也是到广灵路口，下车收钱没仔细看，回家才发现收到的是冥币，吓得病了好几天。
“这是为什么？”穆明疑惑道，居然有生意还不做。
“问这么多做什么，不去就是不去，你去其他地方我们就走，不然你就下车！”，司机坚定道。
穆明这时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今天什么都不顺，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不打表，五十块。”
“不是钱的原因，是……“
“100块！“穆明咬着牙报出他心里的天价，心里一阵肉痛。
司机深吸口气，道：“走！“
的士平稳地前行，司机却一直时不时就瞟一下后座的穆明，他现在单手撑着脸，靠在车窗上，嘴角伴着轻轻的抽搐，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
我的100块！穆明心里不断在惨嚎，这让本不富裕的他雪上加霜。
“小哥，你去那里做什么？那地方现在已经是半荒废了，什么都没有。“，司机问道。
“那里不是有一个学校吗？我去那里面试。“，穆明漫不经心道。
我的100块！
说完这句话，穆明就发现有一股力气把他按向后面的靠背，窗外的景色在飞快往后退。
我坐个出租车体验到了传说中的推背感？，穆明心想道，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两只手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
“师傅，慢点开！这不是AE86!“穆明惊呼道，但是车速一点都没慢下来，本来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硬是用了不到七分钟就到了。
下车后，穆明本来想把身上留着已久的100块现金给这个司机，他却死活硬要扫码，转了钱后，就看着红色的车尾灯在路上飞快的远去，轮子都快脱离地面了。
穆明只能在心里再次惨嚎道：“我的100块！“
这里插着一个广灵路的蓝色牌子，远处是一片拥挤的民房，典型的城中村建筑，一堆一堆的挤在一起，广灵路三个大字下面有着零度学校四个小字，还有一个箭头。
顺着箭头的方向，穆明看到黑暗中确实有一片建筑，但是一点灯火都没有，皱了皱眉，穆明打开朋友圈，对着路牌拍了张照，同时设置了定位，发布出去，然后把手机的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了110。
虽然刚刚想着自己的无数种死法，穆明可不想真的应验在自己身上。
弄完一切之后，穆明还打开了录音，就朝着那片建筑走去，大概就一百来米，穆明就到了校门口，这里有一个铁制的栏杆大门，旁边的柱子挂着零度学校四个字，这些栏杆已经锈迹斑斑了。
这时穆明才发现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一片黑暗，顺着门口看进去是一栋四层建筑，左右还有两条路，不知道通向哪里，借着月光，穆明可以看到楼体外有着一号教学楼四个字，一楼最左边的教室亮着灯，似乎在专门迎接他的到来。
“你好！“穆明叫了两声，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回答，头上的月亮愈发朦胧。
他心里止不住的发慌，在门口不停地徘徊，但是都已经到了这里，穆明可不想连门口都没进就打道回府，更重要的是100块可不能白花了。
穆明推了一下，发现大门没锁，往右边用力一拉就打开了，鼻子闻道了一股淡淡的腥味，似乎是血的味道，又似乎是铁锈的味道。
一进学校，穆明就感到温度骤然间下降了好几度，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上面弹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恭喜你准时到达面试地点，接下来你需要在天亮之前完成零度学校面试任务（困难），就能成为这间学校新的校长，任务分为三个：
找到学生们的名牌，上面有着它们的名字，或许这是你击败它们的唯一方式。
获得校长的印章，校长的印章代表学校至高的权力。
获得孙琪的认可，这将是你能否活着出来的关键。“
“莫名其妙！“看着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穆明感觉有点生气，发消息这个人似乎躲在哪里一直观察着他，耍着他玩。
直奔亮着灯的教室，穆明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一层楼有四间教室，中间是可以上下楼的楼梯，但这里明显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教学楼墙体外面有些地方都爬着藤类植物，黑暗中看起来就像一个个人趴在外面，冷冷地看着他。
转过教学楼，穆明才发现这学校比他想象得还要大，教学楼后面是一块广场，水泥地上分散长着一些杂草，黑暗中还有影影幢幢好几栋楼，这么庞大一个学校，恐怕之前也是辉煌过，现在竟然荒废到了这种程度。
这个亮着灯的教室上面挂着101的数字，门没有关，但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整整齐齐的老旧桌椅，三张桌子上面还摆放着课本，墙面白白净净，应该是重新粉刷过不久。
穆明探着脑袋看了一下，黑板上写着漂亮的英语板书，是初中的内容，这些板书看上去的痕迹非常新，明显就是刚写上去不久，感觉就是刚刚有人在这间教室里上着课，看到他来了之后躲了起来。
靠在一张桌子上，穆明越想越生气，这是在玩抓迷藏吗？
等下见到这个人，一定要一课本拍在他脸上，随手拿过书，是一本初中的英语课本，上面写满了笔记，翻开的书页刚好能对应上黑板上的板书。
诡异的是同一个地方，一模一样的笔记做了很多次，已经多到把书上的内容覆盖起来，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整本书都是这样，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这里重复上着一模一样的课，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往后面翻都是这种情况，但是随着后翻，笔记越来越凌乱，内容似乎也变了，至少看起来不是英语，继续后翻，字迹逐渐可以辨认了，变成了一个个死字，写满了课本。
穆明吓得手一缩，课本掉在地上，灯光也随之一闪，在那一瞬间，穆明看到多出几个身影，穆明浑身一紧环顾四周，还是一样静悄悄，空无一人。
刚刚应该只是看错了，穆明自我安慰道，往下腰拿起课本放回桌子上，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一句：“谢谢。“
“不客气。“穆明无意识答道，随后浑身汗毛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