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一会儿他来了,我尽量给你要一朵。”沈曼资趾高气昂地说。
“不用了,他的梅花都是我送给他的。”龙筱语说:
“哦不,是我昨天用来点缀活动小组的气氛的,没想到于建丰竟然摘下一朵送给你了。”
“可不是一朵,他送我两支!”
“活动现场就两支,那他就是都拿了呗。”
两个人正说着话,曹永刚进来了:
“昨天文学小组活动完后,我本来要扔掉的,于建丰要走了。”
“这就对了。”龙筱语说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沈曼资正要生气,韩老师来了:
“才来你们几个?
那咱们等等别的同学,一会儿我宣布个通知。”
等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后,韩老师说:
“大家都知道,12月底一月初我们会有一场期末考试,这是对大家入学以来的第一次综合性测试,希望大家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复习。
最主要的是,为了响应党中央的政策,这次期末测试会分别选出各年级政治分数前五名的同学。
代表我们学校和从别的大中小城市学校来的学生一起,组织一次城际*城乡的学生联谊活动。
被选出来的你们,将有幸见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
活动的时间是明年春天,地点还未定。
活动方式也未定,或许是参观革命圣地和风俗民情,也可能是政治讨论会,也可能是辩论赛……”
“哇,五湖四海的同学,我不求别的门分数怎样?我政治好好学。”许工烁说完就引来了一片笑声。
于建丰这次没带耳机,眼睛望着黑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拿出政治书倒着看,说:
“我要倒背如流。”
同学们和老师看了他一眼,都各忙各的了,韩老师低头看着文件,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拿出政治书来。
都习惯于建丰的不着调了,或者说都对于建丰的幽默熟视无睹了。
主要是所有人的心思都真的想把政治书倒背如流。
龙筱语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我必须被选上,也一定能选上。”
曹永刚想的是:
“下学期我就要转学了,按说春天我应该是新的学校了。
既然有学生联谊,那我就努力一把,如果我有幸被选上,那我还能多些天和龙筱语在一起学习了。”
成绩不是太好的同学想:
“综合成绩我考不好,我这一个多月就复习政治,我把这本书从头背到尾,我就不信我还考不好。”
总之,大家各有心思,都在暗暗使劲,谁也想在期末政治考试中博得头彩。
晚自习,所有人都在看政治课本或与课本配套的政治试题。
用心努力的时间过得最快,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大家都还在把政治书上的内容往脑子里塞。
龙筱语起来往教室外走去,想透透气。于建丰跟着就出来了,沈曼资接着要出来。
于建丰给她说:
“坐下,我回家呢,你赶紧背书吧,到时候如果选上你了,我陪着你去。”
沈曼资又坐下了。
于建丰出来后,找到龙筱语问:
“你的梅花哪来的?”
“干嘛呀,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更不是盗的。”龙筱语问:
“你为什么把我的梅花从黑板边上扯下来?我粘得那么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于建丰说到。
“天啊,您都能背诵一个完整的古诗词句子了,看来,文学小组对你的帮助挺大啊。”
“那当然了,你就以为我什么也不会吗?只是……
算了,给你说这些干嘛,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梅花是怎么来的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龙筱语说着往操场跑去。
这个选政治分数选前五名的消息让她有点担心:
隔壁班新转来一名戴眼镜的男生,听说他爸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自己班里横竖看自己不顺眼的沈曼资的父亲也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
龙筱语怕这种事走关系,自己没被选上。
跑步是她最爱和最擅长的体育活动,她想通过跑步来给自己解解压。
于建丰跟龙筱语并排跑着:
“龙筱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两位,没事了,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去?”王老师迎面跑来。
“我——不去了。您的题我是不可能做的出来的,拜拜!”于建丰扭头往回跑了。
“王老师,我跑一圈再过去,行吗?”龙筱语停下来问。
“你不用去了,我只是把于建丰支开,他一个学渣,你是学霸,你俩一起跑步不合适。”王老师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龙筱语在心里发笑:“王老师还管这些?”
龙筱语在操场跑了两圈回来了,同学走了一大半了。
“跑步去了?”曹永刚问她。
“嗯。”
“这次政治考试题目肯定不会全是书上的内容,要多看新闻,多看书。周末的时间可以去图书馆。”曹永刚直接开门见山。
“对。”龙筱语对曹永刚的话很认可:
“不过,下周末我得回家一趟,我爸妈打电话说,我妹妹不想上学了,我回去劝劝她。”
“那就周六做完活动回去吧,咱们小组活动是周日下午,美术小组是周六上午,刚好有时间往返。”
“嗯。”
龙筱语周六回到家,才知道家里真是乱了套。
龙丽语给家里说:
“本学期期末考试后,我是一天学也不上了。
你们同意就万事大吉,不同意的话呢,我就离家出走!”
龙江在学校是班长,有一次有几个女生不听他的话,他往讲台上一站:
“谁要是实在憋不住嘴非得说话的话,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上来给我亲嘴儿!”
这句话让几个女生家长找到龙瑞清:
“您可是老师啊,您的儿子怎么能这么对着女同学说话?”
龙瑞国也打来电话:
“哥,我的事还解决不?肖瑛他们家已经给她断绝关系了。
咱们家呢?是不是也想给我断了?
您要是不想把去厂子上班的机会让给我就明说,别来这套暗的,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和我嫂子是不是说过,冬天给我解决这事,现在冬天都快要过去了,也没听你们怎么解决的,我看你们啊,八成是把我忘了。
咱爸临终前可说了:“长嫂如母”,你们都知道吧?
我嫂子就这么当“母亲”的?”
本来就木讷的龙瑞清哪抵的过龙瑞国的一口利舌。
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和对赵老爷子的愧疚,对龙瑞国的不满和怨恨,对龙瑞国对自己和爱人的误解——就化成了一句淡淡的话:
“我给你嫂子商量商量。”
“好,你们快点商量吧,肖瑛明年夏天坐月子。”龙瑞国说完挂了电话。
“坐月子?”这三个字刘爱彤通过丈夫的电话听到了,犹如在耳边响了三颗炸雷,提醒自己: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她和龙瑞清商量,最近两天就去赵乔村。
龙筱语在家,吃过晚饭说:
“我回奶奶那边睡觉,丽语,咱们一起去吧,我有话给你说。”
龙丽语看着龙筱语有笑容的脸,猜到了她是想给自己谈谈上学方面的事情,就说:
“好,走吧!”
“我自己在家,你们都不给我玩了?”龙江问。
“不是还有爸妈吗?”龙筱语说。
“你们一块去吧,我和你爸就明天去赵乔村,刚好不用叫你们起床了。”刘爱彤说。
“太好了!”龙江说:
“走吧,姐姐,咱们一起,明天咱们堆个雪人,给奶奶看家。”
“堆个雪人看家?你这想象力也够丰富的呀,怎么就不往学习上用劲呢?”龙筱语说龙江。
“过来!”刘爱彤拉着龙筱语往一间卧室走去:
“你弟弟在学校说亲嘴那事,怪我和你爸,我们看电视的时候没注意他在边上。
看电视时,电视剧有个人说了那么一句,我和你爸都笑了,他就以为这句话是个笑话,就说给同学们听了。
什么意思他都不知道,咱们谁都不提呢,他也就忘了,如果你一再强调让他别说,他越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龙筱语说:
“那丽语上学的事?”
“你劝劝她吧,我想着怎么也让她混个初中毕业。”
“你们是她的父母?你不让她辍学不就得了。”龙筱语对着妈妈说。
“她的脾气比你大姑还犟,我发现你们龙家的闺女都可有个性了。
我们逼着她上,万一她真的离家出走了,那怎么办?”
“妈,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你在我们的学习上可从来不含糊的呀?”龙筱语问。
“那是在你的学习上,他们两个哪个也不可能上出样子来,所以呢,这周末你就想办法让她喜欢上上学就行,别检查她们的作业啊!”
“好。”
到奶奶家后,龙筱语给龙丽语说:
“后天下午我们文学小组的活动,你过去看看呗。”
“好啊。”龙丽语说:
“刚好我也看看成绩好的学生的学校。”
“那你如果能考上这样的学校,你还想辍学吗?”
“姐,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考得上,实话给你说吧,我们一个班的同学明天春天都就不去学校了,我们都说好了,一起去打工。”
“你们现在出去是童工,没有老板敢雇佣你们。”龙筱语说。
“真的吗?姐。”龙丽语问。
“当然真的了。”
“哦。”龙丽语停了好一会儿说:
“睡觉吧!”
“那好吧,奶奶和弟弟也睡了。”
龙筱语想着周末带着妹妹去自己的学校看看,想着妹妹万一看着一个个优秀的学姐学哥,说不定能下了努力学习的决心呢?
可第二天一醒来,龙丽语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
看着龙丽语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龙筱语心头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奶奶,丽语去哪了?”龙筱语问奶奶。
“上厕所了吧?还没回来吗?刚才我又眯着了。”卢氏说。
龙丽语出去也就是两个小时前——凌晨五点左右。
一直以自己年龄大了睡觉轻自称的卢氏当时迷迷糊糊地问:
“上厕所啊?”
龙丽语给她挥了挥手,没说话,两只眼睛都患白内障的卢氏想着龙丽语就是去厕所,她可看不清当时龙丽语已经穿戴整齐了。
龙丽语还用手电晃了一下自己,她的意思是想让奶奶知道她要回楼上,等都睡醒了别为自己担心。
谁知道卢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直到现在早上七点。
“丽语,丽语。”龙筱语下床站在屋门口冲着厕所的方向喊。
连续喊了几声,没有应答。龙筱语穿着拖鞋就往厕所走,到厕所一看——没人。
她跑回来给奶奶说:
“丽语不在厕所,家里哪都没她。”
“那她去哪了?”卢氏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快,快,给你爸妈打电话。”
“好。”龙筱语也有点担心妹妹,刘爱彤接的电话:
“什么?丽语一大早没影了?她也没回来啊?”
“那——那怎么办啊!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们在哪?”龙筱语的哭腔都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为妹妹的安危担心。
“我和你爸在半路了,我们去办你小叔的事去。”刘爱彤问:
“昨天你考她题了?”
“没有,压根没提学习上的一个字,我还和她说好,要一块去我们学校呢。”
“你打丽语的电话了吗?”
“没有。”
“赶紧给她打。”
“好。”
“我打,你先别打呢!”刘爱彤说。
“好的。”
龙筱语等的坐立不安,卢氏也穿好衣服了,往大门外走去:
“大冷天的,这一大早上的干什么去了?”
龙江还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
龙筱语又打了两次妈妈的电话,一直占线中。
一会儿,刘爱彤打了过来:
“丽语去找你小叔了,你小叔已经把她送往去你大姑家的高铁上了。”
“啊!”龙筱语问:
“她去哪干嘛?”
“说让你大姑给她找工作去。”刘爱彤声音很慢,她都不知道二女儿的离家出走竟然来的这么快。
“那,得把她接回来啊!”
“人都在高铁上了,就让她过去玩几天吧。”刘爱彤说。
昨天晚上,龙丽语听龙筱语说打工也是童工,没人敢雇。
就想着找大姑和大姑父去:
“他们在北华有关系,肯定能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我怎么去啊?”龙丽语想来想去,决定找小叔帮忙。
她早上五点钟从家里蹑手蹑脚地出来后,天气还是一片漆黑,因为冬天的太阳也赖床。
龙丽语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有点害怕,就拨通了小叔的电话,一个女人接的,龙丽语立马说:
“小婶,您好!”
“你谁呀?”对方迷迷糊糊地回答。
“我是龙丽语,您让我小叔接电话,谢谢小婶。”
“丽语,你干嘛呀,这么早?”龙瑞国的声音也还在梦里。
“我——你起来吧,把我送到高铁站,给我买张票,我去找我大姑。”
“别闹了,快睡觉吧。”
“小叔,我爸妈要去谈你和我小婶的事,你要是不管我,我就不让他们去,也不管你。”
“你威胁我?”龙瑞国问。
“谁威胁你了,刚才我都喊小婶了,我巴不得你们早一天回来呢。
但是,现在你亲侄女,我没地去了,你管不管?”
“不管,挂了啊。”
“小叔,等等。”龙丽语说:
“你要是现在挂了我电话,我绝对拦着我爸妈不让他们给你谈事去,我说到做到。”
龙瑞国对龙丽语是“鬼”领袖,“孩子王”的称呼有所耳闻,平时也见识过她的犟脾气,就问:
“你到底要干嘛?”
“你快来咱们老家过道口接我来,我现在就在这等你呢。”
“你先回家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不行,就现在。一会儿天亮了,我还走的了吗?你也不想想。”
“好吧,我这就去。”龙瑞国已经被龙丽语说的睡意全无了,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
肖瑛问他:
“你真去接她过来?”
“她不来这,她要去我大姐那。”龙瑞国边起边说。
“你就这么听你侄女的?”肖瑛不解地问。
“你没听这丫头片子刚才说吗,如果我不去,她就不让我哥嫂去谈咱们的事去。
我告诉你,这丫头片子,说的出做得到。
你这肚子越来越大,我这不都为了你吗?”龙瑞国已经穿好衣服了。
“天啊,你家都什么人啊?我嫁到你家有活路吗?”肖瑛嘟嚷着。
“我哥嫂谈好了,咱们回家后,你就知道我家到底都是什么人了。”龙瑞国笑笑说:
“亲爱的,你再睡会儿,我送我侄女去高铁站去,回来直接就去厂子了。
晚上见!”
龙瑞国出去了,没带手机。
一会儿手机响了,龙丽语打来的,肖瑛犹豫了一下,接了:
“你小叔去接你了,他把手机落家——这了?”
肖瑛感觉称呼这临时单间旅馆为家不合适,就结结巴巴说了个“这”。
“您没骗我吧,小婶?”
“没有。”
“那您发誓,发誓我小叔出来接我了。”
“啊!发什么誓?”肖瑛问。
“你就发誓说如果您骗我的话,您和我小叔的事就成不了。”龙丽语说。
“我发誓。”
“来,小婶,亲一个,木——嘛。”龙丽语做出一个亲亲的声音。
肖瑛挂了电话,自言自语:
“真怕过了门没活路呀,我的妈呀,这龙家小女孩都了不得啊!”
差不多六点,龙瑞国来了:
“快上车,别让家里出来人了。”
龙丽语上了车:
“快冻死我了,有热水吗?”
“没有,你跟催命似的,我从哪带热水来。
现在去哪?”
“我大姑那啊,刚才电话里不就说了吗?”
“你大姑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现在给你大姑打个电话,看她让不让你去。”龙瑞国这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
“把你手机给我,出来着急,手机落家了。”
“你那也是家?”龙丽语把手机递给小叔。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我爸妈谈好了,你们不就回真正的家了吗?”龙丽语笑着说。
龙瑞国拨通了大姐龙秀琴的电话:
“大姐,丽语要去你哪,让去吗?”
“她来这干嘛?不上学了?现在没放寒假呢。”龙秀琴问。
“大姑。”龙丽语从小叔手里夺过电话:
“大姑,我给我妈吵架了,我奶奶也向着我妈,她们都说不要我了。”龙丽语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就来吧,别哭了,过来大姑给你撑腰,我就看不惯她俩一个鼻孔出气的样子。”龙秀琴说:
“让你小叔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