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部长面带微笑,看似半开玩笑地发问,却让我觉得是笑里藏刀,身体本能地发出示警,头皮发麻、心跳加速、汗毛竖立、浑身发冷,如今回想起当时的那个感觉,不寒而栗是最贴切的形容。但至今我也没想明白,邹部长当时又没问我,为什么我会那么紧张、恐惧?
不过,张瑞冬的回答却让我大感意外:“不是,邹姐,我不怕辛苦!只是您看,我在何磊上铺,他的东西都在下铺放着,我不能动!柳国军的东西我也不能动!这样的话,两张床都不能搬!我只能搬自己的东西,再就是帮两位新报到的同事搬些东西,可就算这样,到了新宿舍也没床住啊!”
张瑞冬此番话说完,邹部长的面部表情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淡淡地微笑着,但我觉得笑容里的别有深意消失殆尽,这样的微笑才会让人如沐春风。
我在心里默默地给张瑞冬点了个赞,心想要是我面对这种情况,我脑筋肯定不会转得这么快,充其量只能说出苍白无力的“不是,不怕辛苦!”这类的话。
邹部长显然很满意张瑞冬的答案,作势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这段时间忙得我头晕脑胀的!你说这个啊,赖我没说明白!钟晓溪,你把往年的运动会资料打印出来给我,然后我找几个工程部的人跟你回宿舍,把你们女寝多余的两张上下铺拆走,搬到男寝去!”
“好!”我非常痛快地应答道。
“对了,张瑞冬,你接到人之后,打电话告诉我一声,然后直接带人去宿舍整理内务!我先给你一把男寝钥匙!明天他俩来单位正式报到就行!”
之后,二姐去整理材料、查看通知;张瑞冬拿好写着新同事名字的纸、记好列车到站时间和新同事的联系电话,就回现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我呢,把资料打印出来交给邹部长,然后记好男寝的地址、拿好男寝的钥匙,跟着工程部的几位大哥奔赴宿舍!
打开宿舍的门,我的工作就算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要在他们拆完床之后进行,我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这几位大哥把床拆成了组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眼看着床快拆完了,剩下的就是搬到男寝然后组装,那才是大工程!
趁他们拆完床休息的空档,我对领头的李哥说:“李哥,我先去找找男寝在哪儿,看离得远不远!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行,你去看看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小区里逛得这么仔细,男寝的地址是23号楼2单元301室,我顺着我们16号楼往小区里面找,找的过程中,我就发现这个小区的楼号排布有点乱,也不应该说是楼号乱,应该说是楼的排列乱。
这个小区的楼房排布并不是横成行、竖成列的,有几栋楼是斜的,还有几栋楼是带转角的,感觉有些楼像是硬塞进来的,可能就是为了充分利用这块地皮!
更可气的是,有的楼两侧的楼号都掉了,问对路人还能知道是几号楼,问不对人照样儿还是蒙圈!真后悔自己没多长个心眼,事先向邹部长问清男寝的方位,不知道现在打电话问好不好?
还是别问了,身在小区还找不到地方,肯定会让邹部长觉得我要么懒、要么就是笨!
我在小区里像走迷宫似的乱绕,终于在半小时后,找到了男寝所在的23号楼,与我们宿舍的直线距离大概是500米!
我们宿舍在小区中间偏后的位置,本以为男寝会在更靠后的地方,岂料兜了一圈,23号楼却是在小区正门!那栋楼集商服住宅于一体,是小区的商业中心,楼下两层是商服,有洗衣店、蔬果店、饭店和超市;三层以上是住宅,需要从楼后身的室外楼梯上去,到达一个通长的平台,然后才能找到对应的单元和门户。
我走进二单元,迎面就看到一个写着“3F”的楼层提示牌,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住宅的一楼原来就是整个楼体建筑的三楼!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301室的门,走进去一看,我就知道这间房子不是廉租房,单位肯定是从个人手里租来的,因为室内是精心装修过的,地面用的是米白色地砖,厨房的橱柜、卫生间的洗手池都跟廉租房里配备的有明显区别。
房子是典型的两代户,客厅和厨房面积比较小,两个卧室的面积倒是挺大,这种布局更适合当寝室。我大概地转了一圈儿,没多做停留就返回我们宿舍,毕竟那里还有人等着呢!
“李哥,男寝在正门那边,走过去大概得十分钟!”
李哥闻言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对另外几位同事说:“哥几个,咱们争取一趟把这些东西搬过去!”
“一趟可搬不过去!”
“光是搬床板、床垫就得两趟!”
“这些散件都不好拿,一趟真过不去!”
“两个人搬一个床板和一个床垫,然后把床架的组件用透明胶固定在床垫上,差不多吧?”李哥提议道。
“李哥,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咱们是6个人,就算按你说的方法操作,也得两趟吧?”
“要我说,李哥,你让哥几个轻松点吧,到下面找个货运出租过来,一趟拉过去得了,这么近的距离也就20块钱,单位还能不给报销咋的?”
“真让你说着了,单位肯定不给报销!出来前,部长就跟我说了,让咱几个多出力气,不能花钱,如果有费用产生也是自己承担!”
“这破单位太抠、太穷!大学生到咱这破单位,图的是啥啊?你们不是脑袋进水了吧?”这人说着话就把目光投向了我,似乎想知道我的答案。
我怎么可能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所以只好转移视线,当做没听见!心想:这个人真敢说话,口无遮拦的,肯定是单位的老职工!
我入职的这段时间发现这个单位的老员工都特别喜欢埋怨单位,觉得这个单位一无是处,但却没有人会真的离开这儿;还有些老员工会故意对我们这些新入职人员说些消极的话或透露些所谓的机密!
我的好奇心比较重,有时会想追问缘由和事情始末,好在二姐一直和我形影不离,屡次制止了我的犯傻。有时,我会在宿舍里跟二姐交流一些敏感话题,二姐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每次说完,她都会提醒我说完就拉倒,不要再好奇、不要再八卦,要把所有话都烂在肚子里,在单位必须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好吧,又扯远了!话说那位老员工见我无意回答,便又对李哥说:“李哥,你去找车吧!费用我自己出,谁让我懒呢!”
“好!我去找车,但这钱也不能让你自己出,哥几个平摊就得了,你们有意见吗?”李哥询问着其他几人的意思。
“没意见!”
“行,平摊费用最合理!”
“大家都受益,就这么办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示支持,但刚刚说要自己承担费用的那位却不同意了,说道:“20块钱还要平摊?埋汰谁呢!再说,六个人,能摊得开吗?李哥,你去找车就完了!车费我出,你们以后请我喝饮料!”
愉快地决定了,工作效率明显提高!张瑞冬领着上午接到的新同事走进宿舍时,两张床的组装已经接近尾声。
“钟晓溪,这是贺百川,刚来报到的!”
“你好,我是钟晓溪!”我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但他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既不开口回应也不自我介绍,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拽得很!!
我心想:装什么帅?耍什么酷?觉着自己长了一张酷帅的脸,很了不起吗?
是的,贺百川是那种阳刚型男,身高至少180,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五官立体有棱角,肤色偏黝黑,看起来很有男子汉气概!眼神有点冷漠,少了点儿人情味,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不可攀那就不攀,我当下决定对何百川敬而远之!
“张瑞冬,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先回单位了!中午还要跟星语吃饭呢!”
“好,那你先回吧!”
那天下午,张瑞冬顺利地接到了另一位新报到的同事,并把他带到宿舍安顿好!在那之后,开启了搬家模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新宿舍。
下班时间,我和二姐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商量着晚餐吃什么!这时,二姐接到了张瑞冬的电话,他想约我和二姐吃饭,说是有事情跟我们商量。我们都是老同学了,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我觉得张瑞冬这个人长得少了点阳刚之气,有些啰嗦、有些自恋,但并不影响我们的同学情谊。
我们约好在男生宿舍楼下见面,一见面,我就开始怂恿他们吃面:“张瑞冬,咱们就在你宿舍楼下的这家面馆吃吧!上午来的时候,他家里面传出来的老汤味可香了,面的味道肯定也不会差!”
二姐和张瑞冬见我一副馋虫附体的样子,很痛快地答应了,那一刻,我觉得超幸福,能这么快就如愿地吃到令我垂涎三尺的面,真是人生的一大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