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展鹏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听见我说他不对劲,立马回过神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想一鼓作气地跟我坦白“重要任务”,但被我追问了一句“什么?”,竟弄得他想打退堂鼓!
“算了,虽然重要但也不着急,下次再说吧!”
“啊?不带这么玩的!你下次说,重要任务就变成重要紧急任务了!你现在说,好歹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和筹备时间,总不能让我措手不及吧?”
展鹏略一迟疑道:“也是!其实就是场面上的事,我真没觉得有多重要!之前我妈想会亲家,没会上就那么的了,想不通现在怎么还讲究上了!”
“想不通就不想,你只管说就可以了!”
“说白了,就是我妈还要会亲家,说咱俩都谈论婚嫁了,必须跟你妈提前见个面,这是很重要的礼数!不管怎么说,结婚是终身大事,双方家长应该有商有量,别弄得我家好像独断专行、强抢民女似的!”
“展鹏,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这事还不着急?你还打算押后禀奏?”
“本来嘛,有什么可急的啊?我又不是不懂,会亲家就是为了商量买房、装修、家电、彩礼、婚期、婚宴那些事,现在房子买了,装修、家电也都我家包了,婚期正找人看呢,婚宴也没打算指你家!怎么?你家还打算要点彩礼啊?”
展鹏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听起来还是无比刺耳:“不是,展鹏,你这话说得很有问题!”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你也觉得我应该要彩礼!”
“我可没这么说!为了咱俩结婚,我家都快倾家荡产了,彩礼还是免了吧,我以身为聘还不行吗?”
“切,咋那么稀罕你呢?”我甩给展鹏一个大大的白眼!
事到如今,展鹏终于感觉到了我的不满,讨好地说:“老婆,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彩礼你确实该要!像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灯都难找,让我出点彩礼下个聘属实应该,你说要多少,我绝没二话!”展鹏拍着胸脯保证,表情严肃认真,见他这个样子,我胸口的闷气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展鹏,我之前一直觉得结婚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现在真张罗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本来就是咱俩的事,SO EASY!哪里不简单?”
“就像你说的,之前阿姨想会亲家,但我爸妈都有各自的生活,想把他们凑到一起很难,而且我也觉得没必要会亲家,跟阿姨说,阿姨也同意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阿姨改变了想法,但我说实话,是真真不愿意走这个流程!”
“能有什么原因?我妈就是怕礼数不周,担心你妈多想,以后跳出来挑理!总归就是咱结婚前让他们见个面,商量啥的也就是走个形式!”
展鹏说出了展妈妈的担心,其实这也是我的担心,只不过我选择刻意忽略。为什么?因为我对双方家长的见面有更深的担忧!
我了解我妈,个性要强、冲动易怒、十分情绪化,我结婚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跟她事先商量,日后不仅要承受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还肯定会被她念一辈子,但纵是如此,我还是想等婚前的一切筹备妥当之后再告诉我妈,“先斩后奏”是不合礼数、目无尊长,但能避免婚前横生枝节,让我和展鹏愉快地“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如今看来,“会亲家”避无可避,希望我的担忧不会一语成谶!
“老婆,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重大要事你已经传达到位,快回去吧!”
现在这种情况,没必要“坦诚以待”徒增展鹏的烦恼,更没必要令我妈在展鹏心中本就不太好的印象“雪上加霜”!
为今之计,我只能跟我妈如实汇报,请她跟我的未来公婆见个面、走个过场,希望双方能够相谈甚欢、皆大欢喜!
虽然如此希望极有可能是奢望,但我也不能消极怠工,必须好好思量怎么跟我妈“如实汇报”,才能打消她的顾虑、收获她的祝福!
回到宿舍,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构思“汇报方案”,但想了几个版本的开场白,都被我否决了!左思右想、反复推敲,仍没想出个尽善尽美的方案,索性决定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有啥说啥!
反正不管是迂回婉转地说还是直来直去地说,只要我妈心里不痛快,不同意这桩婚事,总会有各种理由,等待我的无非是训斥辱骂!但无论如何,我要嫁给展鹏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
想明白了这些,心里顿时没了包袱,决定快刀斩乱麻,当下拿出电话就给我妈拨了过去:“妈,我和展鹏要结婚了!”
这个重磅消息着实给我妈带去了巨大冲击,我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语气急切地说:“结婚?谁说你俩可以结婚了?你怎么想的?偏要嫁给这么一个没头没脸的臭工人!我绝不同意!”
“你俩小打小闹地谈情说爱,我不反对!但结婚绝对不行!结婚可不是谈恋爱,得找对人!他是那个对的人吗?他能配得上你吗?他自己学历低、没文化又不求上进,将来能有啥出息?他那个家也是,普通的臭工人家庭,没权没势没背景,还打着雪中送炭的幌子趁人之危!”
“这样的人,你嫁给他?你不是自降身份吗?你图他啥?他又能给你啥?”
“人不行,家也不像样!一家老农村人,也不撒泡尿照照,没个自知之明,就他还有他家那条件,还敢高攀?也真好意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妈一来脾气,就口不择言,她总是会因为自小在城市中长大而有一种优越感,看不起农村人,认为农村人“小农意识”、格局小、眼界窄,不配与之为伍。凡是她看不上的人,就会被扣上“农村人”的帽子!
这种人身攻击是我妈表达意见、宣泄情绪的常用手段,我一直都不认同!虽然不认同,但我知道自己无力改变,所以对她的话,我总是左耳听右耳冒,又或者把膈应不满、伤心难过压在心底,从不纠正、从不争辩!
但今天她的一番话说得我怒火中烧,我极力克制着,不想自己变得像她那样歇斯底里,我只想清楚地跟她理论,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为展鹏和我未来的公婆正名!也许这便是旁人说的“女生外向”?
“妈,你只见过展鹏一次,根本就不了解他,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只反驳了这一句,便成功地让我妈炸了庙。
“我没资格?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说我没资格?天王老子我都有资格说!这世上我没资格说的人还没出生呢!”我妈在盛怒之下爆豆似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未等我再有反应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唉!果然!出师未捷!”我心下暗道,但仍不死心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希望我妈能回拨给我,让我把“会亲家”这件事说完!
可惜未能如愿,手机安静地躺在床上,一片静寂……
这让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和展鹏的结合若想得到我妈的祝福,任重而道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应该做的就是深度剖析我妈的心理,她在盛怒之下挂断电话,直接用行动拒绝我的抗辩,说明她对展鹏及其家人抱有很深的成见!只是我想不通这成见从何而来?又谈何化解?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思考纠结之后,我只能劝自己佛系一些,既然无法预见、无法掌控,那就等我妈冷静之后再作打算!
暂且放下这头等大事,我开始琢磨怎么跟于莹和蒋淼说我决定搬离宿舍!虽然我内心欢欣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要搬离,但我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一切要显得如水到渠成般自然,既不能弄得像刻意炫耀,也不能弄得像仓皇逃离,必须要落落大方地离场,深埋我的不满和委屈!
我能够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这是相处过程中自然产生的现象,是解释不清的磁场吸引!原本,她俩走得近、关系好对我并没有太大影响,我一向善于自得其乐;但自从“日销邀功”事件之后,我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就算表面上看似好像没什么变化,可我在宿舍的每分每秒都变得尴尬而煎熬!
当初,我的理智占据上峰,让我选择忍耐,没有冲动率性地第一时间搬离宿舍,而是想等宿舍租约到期自然地搬离,就是想在那个风口浪尖避免他人的无端揣测;但现在,我不用再忍、不用再等,因为今天我亲身验证了展鹏提供的理由,合理、靠谱!任何试探、询问、猜测都会被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化解!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