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最近两年的朋友圈,完全跟他过去的生活脱轨了。好他妈不容易把他从老宅子里请出来参加我和秀秀的结婚宴。可他倒好,居然临时起意揭穿了这场婚宴的真目地。我就差没拍桌子掀板凳往他嘴里屙坨屎了,狗熊借他胆了还,这么豪横,谁也不放眼里了。
估计秀秀是被吓坏了,硬往他怀里钻。逼得我剪刀手都杀不回来。他可不管,小熊崽子似的。抱着一百六十斤的秀儿直奔山海关。现场炸裂,我趁机开溜,展开我与百万新娘的追逃中。我的计划是找一个笨蛋合伙人,由我全程操控,必要时要像个男人一样劫掠我的婚礼,抢走新娘。好让我索性牢底坐穿,我等不及了,要将一百万的嫁妆脱手下家。我爱的女人还在加勒比海被一群海盗袭击,我不知道他们撑不撑得住,更不清楚我在船上怎么下水的,海里扑腾的时候和浮出水面的时候,视野中的景观像是被切开了一样。
不可能是我没把话说全。我也只能猜测,我怕我是懒得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我这样说,你们会不会认为我玩笑开的太烂,太不见笑了。其实你们说的也不赖,可这一点也不好笑。因为你们不了解我。像我这样天天混迹海岛捕获游鱼的鲁滨逊,怎么漂到岸上来了?脸埋在沙子里,眼睛半天睁不开。船上的弟兄一个也叫不来。谁的权力?他是我见过对待感情和事物最专一也最冷酷的人了,会不会?。每天的相处我的脑海里几乎都会有这种错觉: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所爱及所恨之物——缠身洗脑的家伙,至少那会不是。一定是他心系着某处很遥远的印记,才会像一亿颗恒星一样在他灰暗的心谷里闪闪发亮,照耀出足以探亮炼狱的光。鬼知道经历了什么!让我对他的尊敬变成了保守,原谅变成了担心,不解变成了恐惧。慢条斯理的数着时间,我不敢相信我还是穿越了,等我忙完这阵就要和他见面,我有很久没有和他见面了。想起我跟他的父亲为他守灵的那个晚上,那场空洞的对话。
“你待我儿子不错。”他站起身,想要把纸钱递给我。见我的眼神有些飘离,自己叠好了放了上去。“我太老了,只能替我儿子跟你说声谢谢。”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双膝跪的失去知觉。火苗蹿了蹿,照亮了几张阴影埋没的脸,几乎同样的精疲力竭,像舔拭着灰烬和黑夜的梦灵。让人尝试着想坠入睡眠。麻木的神经末梢传来刺痛感,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我在找我的手杖,手杖不知从哪边递给了我。
“很抱歉”。我说,“我跪不了太久。”
“阿文会理解的,你身体不太好。”我不用看也知道是阿文的女朋友在说话。“只是我不相信,阿文那天是回光返照。”
“我也不相信,既然你是阿文的好朋友,就请你解释清楚吧。”坐在后面的人影站了出来,是阿文的哥哥。他把我带到他的座位上,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来好好喘息,我的身体在发抖。
“阿文是精神失控,他不受自己控制,他需要我的帮助。”我压下颤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沙哑。
“可你还是没有照顾好他。”
“我的错,月娥。我的错。我不该利用他。”我低着头,突然想哭。月娥在阿文灵前又续了一柱香。“不能全怪你,”她退到我旁边说。“他欠你很多,当是补偿吧。”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抚住了旁边阿文的哥哥。他俩都没再说话了。
“阿文跟你做朋友,是听说你会一点巫术,你能让我们家的阿文活过来吗。”这话从阿文母亲嘴里说出来使我受了惊吓。她一直在为阿文整理入敛的丧衣,怎么想起问我这个。
“我不能,阿文死了。我不能。”我痛苦的攥紧手杖,转移自己的语无伦次。
“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想知道巫术总和死人沾边。你有没有死过。”
我开始哭泣,我不敢说我们都死了,阿文之前还活着。只不过他太想念我们了。沉船事故的阴影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当时的生与死,离我们那么近。害我们做了很多害怕的选择,阿文和我在救生艇上不得不丢下了一些人,我在临死之际还强迫阿文,教他去吃一些肉,他一个素食主义者,实在不该吃那么多肉的,我为消除海上和他的恐惧,做了必要的防护和掩饰。可我没撑住,我死了。他又靠那些补给活了下来。
我能怎么办!他终于知道那些肉是什么了。我紧紧抱着自己,衣服湿冷的贴在背上,冒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除了阿文完好无损的躺在灵床上,我和你们一样干瘪,没有脂肪。这根手杖是我的腿骨。
我说完了,我理了理头发。向他们一一告别,独自去轮回了。
“终于不用替你隐瞒了。”路过阿文的身边,我笑了。“你活下来了。”
“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阿文好像在我背后摇了摇头,目送着我离开。然后我听到他走进去谈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