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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杠子的家住在九峰山半山腰。这里树木繁茂,山势陡峭。三间简陋不堪的茅草房紧依山崖而建,周围几里路内几乎没有像样的田畴,几片挂在岩畔的坡地陡险无比。地里的苞谷长得又黄又矮。因此,不得不租种大乡绅牟伯度的田地,外加农闲进山打猎,才能勉强度日。正因为穷,铁杠子四十挂零的人了,还没能娶上女人。铁杠子为人忠厚,性情直拗,爱打抱不平,所以周围的乡亲们都很敬重他。由于常年打猎,练就了一身功夫,大地主牟伯度因他年年欠租恨之入骨,几次想收拾他却迟迟不敢轻易动手。

铁杠子抱着孩子不一会便回到家里。他怕孩子饿坏了,一到家就赶忙从厨房拿了几根昨天夜里烧烤的苞谷塞在孩子手里。

“快吃,娃,烧苞谷哩!”铁杠子真像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热情。

孩子也真是饿极了,顾不上答话,捧起苞谷就啃。

铁杠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吃,脸上浮出幸福的微笑。好半天才想起该问点什么了。

“娃,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孩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只管大口大口地啃,喉咙时不时噎着,鼓一个包,吞不下去。哦,真是饿惨了。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进厨房,端来一木瓢米汤,放在孩子面前。

孩子头也不抬,端起木瓢就喝,咕噜咕噜,大半木瓢汤,不歇口就喝个精光。

一直等到孩子吃饱,铁杠子又忍不住问起他的身世。孩子脸上显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刚刚平静的眼眶立刻又泪水汪汪。沉默了一会儿,孩子表现出一种异样的坚强,他咬了咬牙,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孩子眼里闪着期待的神情。

“啊,我姓铁,人家都叫我‘铁杠子’,其实,真名叫铁石山,你就叫我杠子叔吧。”

“杠子叔——”孩子真真切切地叫了一声,便一头扎进杠子叔的怀里,大声哭起来:

“叔——叔,娘,走了,我再也、没、没有亲人了……家也没有了,这、这次被大水冲走了,两间草房,全冲走了……”

孩子边说边哭,杠子叔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杠子叔,我老家原在贵州,三年前闹旱灾,我爸饿死了。娘带我逃荒来到这里,……叔,我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娘看我长得瘦,像根干豇豆儿,就一直叫我‘干豇豆’,你也这么称呼我吧。”

“好吧,娃,今后我就叫你豇豆。”杠子叔听了孩子的悲惨身世,无比感慨,眼里不觉涌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