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由哈走后,玄尘彻底的清醒了。她裹着毯子走出房间,夜晚的铁链桥依旧灯火斑斓,虫鸣螽跃,勇士安静的把守着每个通道。
她靠在栏杆上,环形山在点点油灯下宁静而又安逸。鬼魂所说的事情玄尘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糖糖的出现可以证明她真的活了二百年,那些停留在二百面前的记忆都是真的,而不是幻想出来的或者是记忆混淆。
第二天,玄尘去看凤凰蛋的时候被一束光吸引了注意力。永生林的深处,塔由哈坐在石头上施展法术,糖糖飘在他的旁边,很专注的看他施法。
塔由哈正在写咒文。石头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块红晶石,他用树枝沾着水,围绕红晶石写出一圈发光的咒文。
“你在写什么?”玄尘走过去问。
“我想造一个稳定的结界。”他回答说。
“是白法的法力吗?”玄尘坐在石头的另一边。
“这么小的结界,不需要动用他的法力。”他停止书写,抬起树枝,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咒文。“好像哪里不对,都怪我在重云颠没有认真学习法术,现在连建造一个结界都弄不明白。”
“昨天你造的结界就不错。”玄尘夸赞说。
他皱起眉毛,显然是不满意这些符文,生气的用手擦掉了。“那是用白法的法力,不算是我的。而且,我只造了一个镜面世界,把我们放到里面。我现在要做的是把这块晶石……”他停住了,拄着树枝又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的沾了一下水,重新写起咒文。在他即将写完一圈咒文,那些闪亮的微光忽然全熄灭了。
塔由哈气愤的摔掉了树枝,抓狂的抹掉了所有的咒文。“好吧,我放弃了,我真的做不到。”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结界还有很多种吗?”玄尘眨巴着眼睛说。
“当然,昨天的镜面世界算是一个初级结界。”
“初级?”
“它更像是一种障眼法,用一种法术和光的反射把我们藏在里面。但是,这样的法术有个破绽。一但施展法术的水消失了,法术也就消失了。”
塔由哈往红晶石上倒了一些水。随后,他闭上眼睛施展了一个结界术。塔由哈的手掌亮起白光,当那光消失,整块红晶石也跟着消失了。
“它消失了。”玄尘惊讶的说。
“没有,它只是被藏在水的倒影里了。”塔由哈说。“你看倒影,它还在。”
玄尘探过去,在倒影里确实又看到了红晶石。
就在这时,塔由哈一把抹掉了水。伴随着一个晶石掉落的声音,那块红晶石又回来了。
“只要在倒影里,你就能看见它,一个初级的结界,需要水作为媒介。”他望着那些即将干涸的水说。“我想施展一个更厉害的法术,一个结印术,不需要任何媒介,就能隔离一个物体。”
“就像是困住我们的结界吗?”玄尘问。
“是的,那是无数个法力强大的半神铸造起来的。”塔由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失落的说。“不过,我这辈子是别指望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玄尘安慰说。“你是白法的学徒,他可是比神王还要强大的半神。”
“那是因为我天赋很差,没有人愿意收我为徒,是白法怜悯我……”塔由哈擤了擤鼻子,又想起了往事。“而我是一个失败者,什么法术都学不好。还在白法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卖了他。”
糖糖飘落下来,看到塔由哈伤心,它也在无声的鬼哭。
“好了,塔由哈,你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只要你及时改正就好了。”玄尘拿出一个手帕递给他。
“谢谢。”他拧了一把鼻子说。“我想帮助白法,我要用比肩虫找到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这是我欠他的,还有他被抓走的小女儿……”
“他的女儿在哪里?”玄尘小心翼翼的问。
塔由哈摇了摇头。
提到白法,玄尘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他们都欠白法,一次又一次的欠了他的生命。而眼下,就连帮白法救出他的小女儿都变成了一种奢望。他们全都困在一个强大的结界里,更不要说离开这片死亡之地。
在风语谷,时间过的飞快。
一转眼,玄尘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像平常一样,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小桌子前,展开鹿皮纸,在上面画一笔。
玄尘拄着下巴,数了数整齐的竖线,正好二十一笔,涅凡已经迟到了一天。
她端着那张鹿皮,嗤笑一声,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斗木军团人数众多,他要在上万人里挑选出五百人。二十天完成它,并非易事。
就在这时,米眉敲响了房门。
“玄尘,今天伏辛回来,晚上我们有聚会,别忘了。”
“我知道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更希望今天回来的人是涅凡。
玄尘卷起鹿皮,把羽毛笔插进笔筒,又换上一条黑色长裙。异族人很喜欢黑色,米眉特意为她拿来一条黑裙子。在一片黑色中,这样的裙子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玄尘穿好裙子,走到墙边,用袖口擦了一把落满灰尘的旧镜子。
这是一条泛着珠光的柔软长裙,在胸前绣着羽翼暗纹,漂亮的羽毛一直延伸到她的腰间,腰的中间点缀着一颗黑金石渡鸦头。
玄尘望着镜子,即便是穿上精致的衣裙,依旧高兴不起来。今天早上她画上第二十一笔的时候就开始了,她盼望的人没有如约而至。
玄尘在去往圣泉水池的路上停下脚步。她站在铁链桥上,向下望去。银色的麦田里是上百名收割麦子的勇士,他们赶着马车,将一捆又一捆的成熟麦子运到通往仓库的岩洞。
忽然,脚下的铁链晃动了几下。
玄尘缓慢的直起身体,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面对走来的穿着深蓝色军服的人,她高兴的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
但是,她很快收敛了这个笑容。涅凡神情凝重,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涅凡走到面前,摘下皮手套。
麦田里的勇士在大喊着指挥马匹。他抿了一眼,又将凝重的目光转向玄尘,他沉重地说。“你的弟弟……玄星的坟墓被人挖开了。我到那里的时候,骨骸已经不见了。”
“他的墓碑至少在那里有二百年了,怎么会有人去挖一座老墓碑呢?”玄尘不敢相信的问。
“我派人搜索了附近,没有发现他的尸骨。”
“没了吗?”玄尘重复问。
“没了,那里面应该有他的骨骸,因为棺木腐蚀后有尸体的痕迹,我想是被人盗了。”他平缓的说。
玄尘不敢相信的注视着他,她也不敢相信有人会去挖玄星的坟墓。
“对不起,我没有守住墓地。”
“这不是你的错。”玄尘声音低落的说。
涅凡微微的扯起嘴角,他抚摸着玄尘的脸颊,在一边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玄尘上前一步,仔细闻了闻他的衣服,一缕清淡的梅子香气。
“你喝酒了?这可是早上。”她难以置信的问。
涅凡挑起一条眉毛,停顿了一下说。“你不在身边,我只能借酒消愁。”
玄尘撇撇嘴。
涅凡发出一声浅笑。
“这次你能呆多久?”她问。
“大概一天。”
“一天?这也太匆忙了,选拔还没有结束吗?”
“比预计的难多了,我想再仔细考量他们。”
“你留下来陪我,就让他们再多等两天。”
他抿着嘴,嘲笑说。“你的口气真像个君王。”
“我才不像那个尖酸刻薄的杀人犯。”玄尘挽起涅凡的胳膊,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过于关注玄星的坟墓。“跟我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吗?我可是赶了很长的路。”他抱怨说。“我的屁股都快被火石烧焦了,再加上每天筛选士兵,我还去了无魂沼泽协助沙旬长老,你能想象我有多忙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