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伸出双手想要扛住那阵法,只不过阵法便如一座大山般沉重的压在他的双手之上,他的膝盖、胳膊不得不被压的弯曲,不过他的力量强大到还是扛住了这阵法,只因为阵法缺了一角导致力量不够,钧天不仅撑住了竟还慢慢地伸直了双腿,很有将那阵法推倒的趋势。
熄颜见势不好,一直在原地站着的她突然一个起身飞身跃向钧天的身后,其余人看到她的举动都不得不为她心惊,以她的力量想要偷袭钧天,无疑是以卵击石。
然而,就在众人担心连这五行阵法都压不住钧天的时候,钧天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人,那人手持两把剑,左手是乾坤剑,一剑划破虚空的通道,右手是他的寒冰剑,他一剑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捅向钧天,钧天的腹部被刺了一个对穿。
这时从背后偷袭钧天的熄颜也来到了他的身后,她手中拿着刚刚捅过战天的降魔杵,一击捅到钧天的后心处。
他此时腹背受敌,寒冰剑穿过他的腹部,降魔杵又从他的后心刺来,但其实只要正面中了凌夜的寒冰剑,若无人救治便无生还的可能,更何况他还受了一击降魔杵,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降魔杵本是他派人送给熄颜以杀战天的,如今却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甘心一直以来密谋的计划竟然这么便破灭了,可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上所有阻碍他的人,他放下扛着五行阵法的双手,用脖子和后背顶着那如山阵法,使出最后的力气,左手握住寒冰剑锋利的剑刃,用力一插,将身后的熄颜也刺了个对穿,又将剩余的全部力量蓄到右掌之上,使出一招毁天灭地的灭神掌,直接打到了凌夜的心脏处。
此时的他使出的已经不是灭威掌了,而是灭神掌,既然称之为灭神掌便是真有能够杀神的威力。
凌夜没有想到,钧天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蓄力再出一掌,他捂着心口从空中缓缓落下,阳离见他伤势不重,遂先起身前去接住正从半空中坠落的熄颜。
也许这便是钧天的命吧,在他中了寒冰剑的时候,便已结束了他的阳世之命,而那降魔杵却将他正想要从肉身上脱离的生魂也一起杀死了,就这样野心勃勃的钧天最终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至此以后再无钧天在六界为恶了。
阳离接住悠悠坠下的熄颜,将她横抱在一旁的空地上,熄颜的腹部有一个大大的血洞,伤口被冰雪冻住了,寒冰一点点的蔓延着,侵蚀着她的身体,阳离用手覆盖伤口为她驱寒,想要融化她已经结冰的身体,然而她也知道凌夜寒冰剑的威力,熄颜的阳世性命已经无力回天了。
嘴角溢血的熄颜看了看阳离,痛苦的她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同时却浮出了一抹苦涩的笑道:“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我竟然是死在我最恨之人的怀里”
阳离一愣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了吗?为什么还要恨我?”
熄颜咬咬牙,“我当然恨你,我恨你有强大的力量,恨这般强大的你,身边仍然有这么多人爱你护你,恨你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未经历人世曲折,恨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假想敌,可一切都只是虚妄,恨即便是这样我却不能真的恨上你,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应该恨的那个人便是你,现在的我,也不会显得那么可怜”
“你身边也有爱你的人,你的朋友无忧,是无数人想要拥有的挚友,还有你的父亲,也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
“可是他们因为我的愚蠢都已经丧命,而且是再也回不来了,天地间再也没有我熄颜最好的朋友无忧,也再也没有最爱我的父亲”
阳离实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只道:“那你便更不应该陷于过往,你只有好好的爱惜自己,才能不辜负他们费尽心机也想要你能快乐的初衷”
“对不起!”
阳离一瞬间以为她幻听到了什么?
“之前针对你所做的一切,希望你不要恨我”
阳离摇摇头,“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不确定会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熄颜道:“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天清山脚下看到你与凌夜告白,不过他拒绝了你,那时我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拒绝你,我看见你垂头丧气的走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你走了之后我听到他喃喃自语道,‘真是一个笨蛋,我有我的苦衷,苦于无法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难道你还没有感觉出来吗?竟然相信了我的谎话’
我看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温柔,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那时我才知道,他一定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嫉妒的发狂,恨他对我逢场作戏,心里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却又在玩弄我,欺骗我的感情,所以我一起恨上了你们两个,才会在上次天劫中与战天做下一起破坏天劫之事。
告诉你这件事,这也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吧,其实他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知道了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阳离愣愣地看着看着她道:“谢谢你,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熄颜自嘲的笑道:“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可怜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凉,阳离已经不能将她的身体捂暖了,只能抱着她,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
熄颜最后看了她一眼,微弱的张张口道:“没想到我最后竟是死在恨了一辈子之人的怀中,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怀中竟然有一种该死的温暖,真是令人懊恼呢”
熄颜眼角的泪停留在她的眼眶中,再也没有落下来,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熄颜公主结束了她肆意妄为却又饱受苦难的一生。
她的阳寿虽然尽了,但是她死后还可以化作鬼魂,只是没想到熄颜的性子竟然这般刚烈,她在太天劫之前便已服下了毒药,是那种死后魂魄再也聚集不起来的毒药,他的父亲,他的好朋友都是以这种方式死亡的,而她是造成他们生死的起源,她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容忍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此选择了和他们一样的死亡方式。
阳离看到熄颜死后她的魂魄是融化的状态,她的心里也疼痛难忍,她为她感到伤心,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她与她之间也斗了万年,但她们之间确实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恨而产生了羁绊,这也是他们的缘,她想如果她们是正常相遇的话,她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正当阳离为熄颜的死感到心伤时,接踵而至的打击,却让她的心神再也无法承受。
凌夜刚刚正面中了钧天的灭神掌,一直在强撑着。他本以为钧天在五行阵法的镇压下绝无反击之力,再加上他耗费了神力渡天劫,又耗费了神力从虚空之中出来,因此未躲过钧天正面的一击,而那一击却是真真实实能将他的神魂拍散的。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神魂在源源不断地从身体中飘出,李修缘此时上前站到他的身后,伸掌为他渡气。
紫玉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仙人之力竟想为上神渡气?”
李修缘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的神志在操控着我这么做”
紫玉想要阻止他,阳离却道:“等等,他好像真的在缓解凌夜的伤”
那些即将或已经从凌夜身体中四散而去的魂魄,似乎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在四处飞散与回归凌夜的身体之间产生一种拉锯的状态,似乎确实是李修缘给凌夜渡的灵气起的作用,虽然这在他们眼里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那些魂魄渐渐被拽了回来,而此时给凌夜渡气的李修缘,他的双眸突然变得涣散,仿若失去了意识一般,渐有一魂魄从他背后现出。
待众人看清那魂的模样时,都不由得大吃一惊,紫玉道:“你......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活着?”
那魂魄虽然是个老者模样,但是却身材魁梧,看起来很是稳健,他和蔼的笑道:“自是未死,不过也快遂了你的愿,这具残魂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阳离和霜吟道:“神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知道你们会有所困惑,所以特地留着性命为你们解疑,不过若是这个小子还清醒的话,想必他也会告诉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阳离看了看凌夜,“他是知道这一切的,也知道他是太天劫的主劫人,对吗?”
“没错,在上次天劫之前,他通过占星术便已经算出他是这次太天劫的主劫人,他并没有把握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天劫,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说,是不想你们为他太过担心”
桐泽道:“神帝,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何所有的事都只告诉凌夜一人?”
“非是我偏心,而是那个家伙心思太细了,他也是在上次天劫之后才渐渐发觉我还存在于这世上的”
阳离不解道:“可是上一会的太天劫,我们是亲眼看到您为了渡天劫而献身的,由此才孕化出我们五个的”
盘古笑笑,“不光凌夜这小子会算,我也会算,而且算得比他更长远,那时我便知道自己逃不过太天劫,而下一会的太天劫,若是不妙很有可能导致六界覆灭,若是我不做些什么的话,又岂能对得起六界生灵,对得起我身为神帝的职责。
所以我用尽所有力气,在那次太天劫之后还留下了一缕残魂,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飘荡在六界,在各个有缘人的身上附身,而这李修缘便是我在这一世所附身的人。
其实一切都要从我在酒仙山上的一次醉酒说起,那次我与前酒仙曲欢在酒仙山上饮酒尽兴,却不慎遗落了我的净气晶,那净气晶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东西,平时并用不上它,所以一直未曾想起来,可是净气晶对于别人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宝物,我算到它之后会会被紫玉捡到,然后又从他手中遗失,而后会被魔界的那些小鬼利用,扰乱上次的天劫。
既然事情是由我所起,便要由我了结。所以我附身在各种人的身上,便是为了给你们提示”
阳离回忆道:“所以那次在游乐世界外遇到的那个垂钓的老者便是您,还有我转世去妖界时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也是您,您给我的提醒便是不要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听,而是要用心去感受,去选择我要相信的人?”
盘古道:“没错,幸运的是你听进去了我的忠告”
阳离道:“那么之前我在幻雾之林中看到凌夜与一位老者对话时的幻象,那个老者也是您对吗?是您告诉他,让我转世六界便可以恢复我的幽精”
盘古捋着胡子点点头。
紫玉愤愤道:“既然你早知如此,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害我为此愧疚了万余年,何况为何要鬼鬼祟祟的暗示我们,而不是直接的告诉我们,这样可以让我们省去多少的弯路”
盘古笑道:“你呀,脾气还是这么执拗,我之所以我不明示你们的原因便是想让你们真正的成长”
紫玉道:“什么成长,都是借口,这万年来我们所经历的哪一次不是惊心动魄与生离死别”
“只有经历了这些才能让你们真正的成长,在你们渡天劫失败以前,你们作为上神,从来都是六界中最强大的存在,无忧无虑,无所不能,一切都好像是理所应当,那时的你们还不能理解,身为上神所肩负的职责的真正含义”
霜吟道:“我们的确不懂,难道经历了这些之后,我们便能更加合格地成为一名上神吗?”
“当然可以,因为你们已经有了悲悯之心。我选择让你们经历这些曲折,尤其是让阳离转世六界,便是让你们去感受六界的悲欢离合,知道什么叫做众生皆苦。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每个生灵活在这世上,他们有七情六欲。有光明之处,也有阴暗之处。
与人族接触,你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与妖族接触,你可以感觉到他们那些美好率真的感情。
与鬼族接触,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正直无私的同时却又刻板规矩。
与魔族接触,他们虽然脾气暴躁、性格直拗,但是却又重情重义、敢爱敢恨。
与仙族接触,你们也可以看到既有道貌岸然之辈,但也有清心寡欲之人。
正是了解了这世间有多彩的红尘,知道了一切并非美好无瑕,所有的生灵都有它隐秘的角落,但即便如此,最终还是要知道如何向往光明,这才是我让你们经历这一切的意义”
阳离道:“您为我们煞费苦心这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不明白,难道凌夜如今的模样也是我们所要承受的一环吗?”
如今的凌夜的周身好像有一层光膜笼罩其上,刚刚那些被收回来的魂魄都飘散在这层光芒之中,但却没有回归他的本体,他的双眸依然是黯然无光,不再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河,曾经闪耀如星辰的光灭了,那些魂变的零零碎碎却不能聚成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