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教师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没有几个公办教师,大部分都是民办教师。梁德俊老师当时就是一位民办教师。

那是一所乡村小学,原名王山头小学。后来,由于学校的所在地是墨盘乡政府所在地,王山头小学后来改名墨盘中心小学。尽管谓之中心小学,但师资力量并不比其他村小学好到哪里去,民办教师比比皆是,公办教师则是凤毛麟角。

四年级的时候,梁德俊老师成了我的班主任。那时候,尽管我们也知道有公办教师和民办教师之分,但乡下孩子并不计较这些,我们只以好老师和坏老师来区分,梁老师显然是前者。

梁老师是个退伍兵,曾经在上海海军某部服役,会说不少上海话。由此可见,梁老师是见过世面的人。据传梁老师水性很好,但我从来没有见他下水游过,这也并不妨碍我们对他的敬畏和崇拜。梁老师只有初中文化,按说他是没有资格当老师的,但20世纪七八十年代,教师地位还不是很高,有能耐的人都不愿意做“小孩王”。究竟是什么机缘让梁德俊做了老师,我不知道,但他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有的老师整天满腹牢骚。他总能给我们带来阳光和活力,尽管他本人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很好学,总是向老教师请教,然后把一些疑难问题给我们讲得明明白白,我们班的期中、期末考试成绩总是在全乡名列前茅。而我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中,名列全乡第一名,全县(当时的新金县,现普兰店区)第三名。

或许是由于我学习好,梁老师让我当班长,并推荐我做了全校的少先队大队长。梁老师要求我在学习之余,要多做力所能及的好事,并且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于是,我和同学小全选择了学校旁边的小卖店作为做好事的对象。那个小卖店很简陋,售货员每天都把小商品摆在外面出售,到了学生放学后,没人买东西时,再把小商品都搬回屋内的仓库里。售货员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大爷。看到老大爷每天一个人搬东西挺吃力,我和小全索性每天放学晚走一会儿,帮老大爷搬完东西再回家。搬了一段时间,小卖店里的糖果引起了我和小全的兴趣,趁老大爷不注意,我们顺手就揣几块糖果在兜里。一次两次,老大爷没在意,时间长了,老大爷就有了感觉,只是没有说破。后来,老大爷向梁老师表扬我俩的时候,也委婉地说了糖果的事情。梁老师狠狠地批评了我俩,称这是盗窃行为,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从那时起,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从不眼馋,每每动了心思,立时感觉梁老师就在跟前,便打消了念头。

至于日记,我开始是偷懒抄一些古诗词,后来自己模仿写一些打油诗。梁老师读不太懂,但还是鼓励我写下去,说是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现在看来,成就是绝谈不上的。但一个民办教师尽心尽力的培养,让我对写作的兴趣延续至今。

令人欣慰的是,梁老师后来通过考试,成了公办教师,改变了农民身份。他的一双儿女,也先后都考上师范院校,陆续走上教师岗位……

如今,梁老师早已退休。我常常想起他,想起像他一样的民办教师们,我觉得他们似乎更有资格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