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盘花生

墨盘花生是大连地区最好的花生,但墨盘乡至今仍是大连地区最为贫穷的乡镇之一。

有幸,我就出生在墨盘乡王山头村一个叫后李屯的小山村。有后李屯,就有前李屯。一百多年前,老祖宗李姓哥儿俩从海南家(闯关东的大连人称呼对面山东半岛的老家——大海南面的老家)闯关东来到墨盘地界,老大占了河边靠前的山和土地,取名前李屯;老二占了河边靠后的山和土地,取名后李屯。哥儿俩不仅拉家带口,还带来了山东家(闯关东的大连人对老家的称呼)的落花生。

我对土壤没有研究,但有专家说墨盘乡的土壤最适合花生的生长。那种土,不像黑土地的黑土那么黏稠,也不像沙地那般疏松。

在李屯,人们称花生为“果子”。果子是李屯人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食物。种果子之前,需要将果子种用水泡了,但不要泡到发芽。那感觉就是现在饭店里“花生拌萝卜皮”那道凉菜中花生的火候,很可口的。我那时就知道这东西好吃,曾经和小伙伴在生产队的地里面,把刚种下的花生扒出来吃了。说起来,这是我童年做的又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行径,大概跟山耗子差不多,还有山鸡、野兔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果子熟了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到果子地里去拔。把果子的秸秆连同有些干枯的叶子一起攥在手里,轻轻地向上一提,白生生的果子连着根茎和薄薄的一层土,就见到天日了。墨盘乡的土质好,大概正在于此,只需轻轻一提,果子就离地了,基本不会卡在土壤里。我们将二三十粒成熟的花生摘下来,再把秸秆原样“安装”上,以假乱真。秋天,生产队有专门看山的,但对于擅打游击的我们,办法不多。

大面积的收获果子,需要用犁铧从果子的根部更深处挑开,社员们把果子连秸秆轻轻拍打,把浮土抖搂干净,全部拉到场院上晾晒。这时,果子地里必然会有剩余的果子散落在泥土里,李屯的男女老少早已等在地边,等队长一声令下,大家蜂拥而入,挥起耙子翻动泥土,把残存的果子拾进自己的筐里。生产队的果子是要交公粮的,这捡来的果子才是自己的,可以炸花生米吃,也可以晒干了生吃,还可以榨油吃。

大队或者公社多半都有油坊,把花生去皮后送到油坊,花几块钱榨出喷香的豆油,压出来的花生饼也异常好吃。花生饼是我童年的零食,兜里揣上一块,饿了就咬一口,解饿解馋。

李屯的孩子都是吃着果子长大的,他们健康而聪慧,李屯是墨盘乡各个村屯中考上大中专人数最多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李屯的花生就是这一方水土的珍宝。

关于花生,我有两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第一件是前两年有个报道,说的是墨盘产的花生,二次深加工卖到大连的都是星台镇、莲山镇的商贩。看来,墨盘乡人做生意的头脑还是差些,至今还是贫困乡镇也需要反思。

第二件是我在沈阳当兵时,一位天津的女战友竟然问我,花生是树上结的还是地里长的。我很生气,没回答她,也从此不理她了。

前几天墨盘在连老乡聚会,一位做企业的朋友告诉大家,他的花生深加工企业不久将在墨盘乡开业,我们拍手称快。

至于我的那位战友,我想如果有机会联系上,我一定快递给她一袋子墨盘花生,但我还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