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记忆是很神奇的东西——它组成了现在的我们、过去的我们，很可能还构成了未来的我们。记忆就是我们的全部。我对记忆、失忆，以及记忆对人身份的影响这类话题一直很着迷。数年来，我的《神秘博士》系列小说一直都是这样的主题。但是在《美丽的混沌》中，我决定越出科幻或奇幻的范围，写一写实际生活中的记忆问题，于是，我尝试着写了阿尔茨海默病，写了深受这种病症折磨的人，以及深爱着他们的人。诺伯尔一家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看看2008年我刚开始写这部小说时的神秘博士世界。

大卫·田纳特是第十任博士。我在数年前就认识大卫，那时候他还不是博士——自从我看了泰晤士电视台播出的《警务风云》，就十分佩服他。他在那部戏里出演一个精神病患者，他绑架了一个小女孩，把她藏在一辆货车里，而车里马上就要没有空气了。在接受问讯时，他言辞冷静，表现得十分无辜，把警察骗得团团转，导致搜索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不过，他最后总算是暴露了，女孩也得救了。剧中最后一场戏精彩绝伦，他的表演完全驾驭住了整个场面，角色的疯狂性格得到了彻底释放。无论是剧中的警察，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无不被他那狂躁、脆弱又令人信服的表演所折服。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位很有前途的演员。我找过他，也导演过几次他的戏（他演过可恨的纳粹分子、暴躁的苏格兰人、有虐待狂倾向的士兵）。后来，他去跟拉塞尔·T.戴维斯和朱莉·加德纳合作，演出了迷你剧《卡萨诺瓦》。再后来，拉塞尔就邀请他出演了博士。他们的确都是非常明智的人。

我知道他绝对能够胜任博士一角。2008年我也在《神秘博士》剧组工作，有幸近距离看到他们拍戏——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去影棚，并且参加了剧本通读会。我想要捕捉剧组的那种气质——狂热且天马行空、敏锐且令人赞叹的气质，而把它写成文字，就成了这本书。我希望写一本书来表现我所见到的第十任博士。

多娜·诺伯尔——当我听说是凯瑟琳·泰特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不禁拼命鼓掌。这真是了不起的选角。凯瑟琳就像所有出色的喜剧演员一样，比人们预先描述的还要聪慧一百倍。说实在的，她真是一位特别出类拔萃的演员，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在演喜剧之前早就是一位优秀的女演员了。我在《渥德星球》某一集的通读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多娜，满脸的讽刺模样转眼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神情（当时我读的是渥德的角色，凯瑟琳的表演完全迷住了我）。当读到他们听见渥德在山洞里唱歌那一段时，我不是唯一一个热泪盈眶的人。于是我知道，我应该在小说里体现她的这一点——大声说话，以此掩盖内心敏感和情绪化的一面；这是一个总是在反抗、总是在寻找出路的角色。

博士和多娜都是拉塞尔作品中了不起的创造，对我来说，他们无比真实无比寻常。他们没有老版《神秘博士》系列中那些人物虚构的怪癖，取而代之的是人性和心灵，于是产生了神奇的效果。

然后，还有威尔弗莱德·莫特，威尔弗，爷爷（之前是卖报纸的席德）；希尔维亚，多娜的妈妈，杰奎琳·金将这个角色演绎得十分美好，让人很容易理解。伯纳德·克利宾斯出色地饰演了有点守旧有点唠叨的爷爷，他让这个角色光彩四溢，你甚至希望他就是你的爷爷。这难道不是优秀的电视剧本和剧集表演所能达到的最佳效果吗？你希望这个角色是你的爷爷，因为你是那么的喜欢他，而且那么快就喜欢上了他。

在这个故事里，我加入了自己的角色——妮蒂：威尔弗的“准女朋友”。她勇于接受也愿意付出，很清楚自己该怎样配合这个充满活力的家庭（多娜喜欢她，希尔维亚则觉得她是个威胁），但却永远不会过界（拉塞尔甚至让她在《时间尽头》[1]的一集里出场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她和威尔弗之间一切都很完美——然而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她和威尔弗都知道，这种病最终会杀死她。大家都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失忆，只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这就是悲剧之所在——在外星人入侵、疯狂的电脑、几个聪慧的小孩、可爱的奥拉迪尼小姐之中，威尔弗和妮蒂就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凯文和幻虎[2]

埃里克和哈蒂[3]的混合版。

最后，也是我最希望的，虽然我不知道读者能不能感同身受——我希望你们可以感受到。我所说的全都是我的打算——写一个故事，有关失去、悲伤、胜利，以及过我们无法选择的生活，尽管，或者不如说是正因为，那是命运硬塞给我们的。

我只知道，拉塞尔·T.戴维斯读过后流泪了（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也许他只是客气）；然后，伯纳德·克利宾斯给了我人生最大的赞美，他读了CD上的精简版，然后说：“这是你写的？我看到作者名字里有‘拉塞尔’，还以为是他化名写的。这个故事真是太感人了，简直让人心碎。”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不定他也只是客气），因为在我看来，虽然《美丽的混沌》是我写过的最好的一个故事，但是我也知道，还有一百多本由更厉害的作者创作的更精彩的《神秘博士》小说。

我只是想写一个在幻想冒险的大背景下，普通人应对现实情况的小说。在和拉塞尔一起工作的这些年里，我学会了“想要”去写这样的故事。

我非常感谢他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还要继续努力……

加里·拉塞尔

201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