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威尔渐渐升到了一个家庭成员的位置,晚上就睡在杰拉德卧室旁边那间小梳妆室里的帆布床上。他从不提要离开塔拉,只默默地帮忙做事,不管是地里的活儿还是照顾牧场的牲畜,甚至是外出做交易的事他都干得好极了,俨然就像是奥哈拉家一个非常能干的儿子,她们三姐妹从来没有过的可以依靠的兄弟。如果威尔还是个有抱负的男子,他就会回去,哪怕他已经没有家了。斯嘉丽当然知道威尔并不是那种战后就断了发条的梦想家,于是猜想或许是他已经把塔拉当成了自己的家。

九月,摘棉花的时候到了。为了减免一些轧棉厂的费用,在威尔的提议下,奥哈拉家决定把家里唯一的马车借给厂主使用两个星期。威尔顿时就由苏艾伦喜欢的常带她出去玩的好哥哥变成了一个精明算计的下等白人,私底下不断地抱怨咒骂着。卡丽恩是她唯一能找到并且不会泄密的听众,听到姐姐怪罪威尔,卡丽恩总是很难过:“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咱们家穷了,能省就要省着点,不然你坐斯嘉丽的小骡车也可以,我去同她说——”

斯嘉丽虽然不是故意偷听,但是被发现了还是很尴尬,这样一来苏艾伦又涨红了脸扭头离去了,只留下卡丽恩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以为苏艾伦只是单纯憋坏了要去看看朋友,但是斯嘉丽却明白苏艾伦的主要目的是去炫耀——她装着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在本地区大部分人家的交通工具都是自己的两条腿,偶尔能有一头瘦骡子或老马的时候,苏艾伦·奥哈拉却可以有人“服侍”着坐着马车出行,而她从前备受宠爱的大姐却要自己驾一辆破骡车。

好在只是两个星期,马车又给还回来了,苏艾伦的咒骂和抱怨总算消停了。现在家里靠着去年抢救下来的三包棉花还有今年拼命干收获的二十包棉花,日子已经是开始勉强恢复了。“比起我那时候手里有只有那么一点点钱要好很多了”,斯嘉丽努力克制自己的不安,更加想尽办法地省钱,苏艾伦想要的新衣服又被她给搅和没了,这使得她的这位二妹更加恨她了。苏艾伦去找母亲告状,却被不软不硬地教育了一番俭省的美德。

屡次在母亲那里得不到安慰的苏艾伦终于爆发了,叫嚷着:“你们就是偏心!只有斯嘉丽才是你们的心肝宝贝!我就是那路边捡来的野草!”这话可大大伤了母亲的心,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愧对大女儿的,靠着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做着男人都未必乐意干的苦力活,帮着他们做父母的撑起这个家,可是她也没办法指责她不像个淑女,因为她清楚没有斯嘉丽带头干活,他们家的贫困境遇只会更糟糕。

可是现在她却要被她的二女儿指责偏心。她已经尽可能地去满足她不切实际的愿望了,况且她的处境比她的两个姐妹要好太多了——她是有可能结婚的,而她的姐妹们很有可能要当一辈子老处女,只能留在家里照顾父母也不可能有机会做母亲了——这是多么凄惨的命运啊!

爱伦白着一张脸,看着苏艾伦含着眼泪和愤恨的眼睛,强压着失望对她解释道:“苏艾伦,亲爱的,你要知道家里现下的光景,大家都穿着有补丁的衣服,你却要做一身崭新的衣裳,若是给全家都做,我们负担不起,若是只给你一个人做,那才是不公平呢!你看看你姐姐的手,再看看你的妹妹。我知道拔草铺床让你很不乐意,可是你看看,你的姐妹们,哪个不是这样?如果叫她们干着更多更累的活儿,我却只给你做新衣服,那才叫偏心呢!”